【三國】

第五回 群龍會首  第七節 狼顧

 

鄭于文雖是駕馬疾馳而來,卻顯得氣定神閑,十分悠哉。鄭于文在蘇楊後方停了下來,自馬鞍後方解下一個長型的巨大黃色包裹,笑道:「這不是祁道長和蘇公子嗎?」

祁燕城與蘇楊都沒想到會在這裡遇上鄭于文,只能點頭回應。鄭于文眼望劉協,笑道:「喂!那位戴面具的,我要跟你交易一項東西。雖然只是想滿足個人小小的好奇心,不過還是希望你能夠割愛。」

劉協哼了一聲,沒有回答。鄭于文將包裹插在馬匹旁邊的地上,笑道:「我就用這個,跟你換你的指南車!」鄭于文頓了頓,又道:「其實,換不換好像也由不得你,反正我就是要那個指南車!」

劉協還未說話,他腳邊的黃祖已扯著嗓子怪叫道:「你是什麼東西,也配與皇上談交易?來人啊!全部出來!通通給我上!」黃祖叫完,後方樹林內旌旗高舉,一隊兵馬自林中行出,看樣子也有數百人。

黃祖得意的怪笑道:「我倒要看看你們怎麼對付這大批兵馬?」闞狄見了他志得意滿的小人嘴臉,皺了皺眉,忍不住瞥了滿面羞慚之色的甘寧一眼。

劉協這時才開口道:「久聞司馬家作生意一向不講江湖道義,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祁燕城喃喃道:「司馬?他不是姓鄭嗎?」

鄭于文哈哈一笑,道:「容在下重新自我介紹一次,在下複姓司馬,單名懿。這個懿嘛,是太后懿旨的懿,不是堅毅的毅。」司馬懿下了馬,一手拉開了那包裹,那包裹原來是一面捲起來的黃布棋。

魯瑜叫道:「原來你就是那個司馬懿!」

司馬懿一面伸手解開旗子,一面笑道:「要不然,天下間還有幾個司馬懿?」

布旗展開之後,蘇楊便看清了上頭所書的「蒼天已死,黃天當立」四字,啊的一聲叫了起來。司馬懿微微一笑,一手撫過旗面,旗子便亮了起來。隨著黃旗亮起,後方山道傳來雜亂的腳步聲,蘇楊回頭一望,竟是一批打著黃巾旗號的軍隊!黃巾軍的數量顯然比黃祖軍更多,黃祖臉上的笑容馬上便凍結了。

祁燕城道:「你們到底是要做生意,還是要打架?」

司馬懿笑道:「沒有一點實力,怎能在此亂世作生意?」

司馬懿一直有意無意的損著劉協,劉協哼了一聲,思索片刻後,道:「好!指南車給你們,留下我那不成材的皇兄和五彩石,其他人走吧!」

魯瑜道:「辦不到!」

祁燕城道:「慢著慢著!走不走是你跟司馬公子的交易,弘農王要不要留下是你跟你老哥的交易,這兩筆交易不能混為一談啊!」

劉協喝道:「放肆!這裡豈有你說話的餘地!」說完,衣袖一揮,一股大力湧向祈燕城,將他推得撞上了山壁。劉協指尖跟著射出一道光芒,指向地上的錦囊。錦囊立刻化成齎粉,五彩石發出異光,隨著劉協指尖的光芒浮向半空。

祁燕城在地上滾了一圈,翻身站起,感覺沒受什麼傷,便手捏法訣指向地面,一面石牆升了起來,擋住了那道光。但那光芒竟似無堅不摧一般,倏地穿透了石牆,石牆也碎成了數十塊。祁燕城無計可施,望向蘇楊、魯瑜與闞狄,三人都是搖頭,不知該如何是好。

司馬懿見狀,爽快的道:「成!五彩石和人你都拿去吧!」

祁燕城忍不住道:「還真會慷人之慨,不愧是生意人!」

劉協對黃祖低聲說了一句話,黃祖便向後叫道:「讓出一條路來!」後方軍士轟然答應,一齊讓開。

眼見司馬懿無意幫助眾人,司徒傷袖忽道:「我答應的事,一定會做到!」說著,便閃到五彩石之前,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那道光芒。眾人見他如此衝動,俱是一驚,只道他也會如石牆一般粉碎。光芒一射來,司徒傷袖便覺胸前猶如火焚,卻動也不動的望著劉協。祁燕城見他胸口已被燒得血肉模糊,正待將他拉開,那光芒卻逐漸減弱,最後消失無蹤。

司徒傷袖反手一撈,接住了五彩石。祁燕城在他背上一點一拍,一面助他療傷,一面低聲道:「這位兄弟,石頭拿了也該閃啦!」

劉協默默望著司徒傷袖沒說什麼,司馬懿卻道:「皇甫公子,這是司馬家的生意!難道端木家也想分一杯羹嗎?」

眾人見他將司徒傷袖喚作皇甫公子均覺疑惑,卻又想起皇甫殘聲從不離身的五彩石竟在他身上,一時之間,對這戴著面具遮掩面容的少年都起了疑心。

司徒傷袖冷冷的道:「我姓司徒,與皇甫端木何干?」

司馬懿搖頭道:「你以為你不承認,我就不會將這筆帳記在端木家的帳上?」說著,司馬懿嘆了口氣,惋惜的道:「為什麼每次我想文明一點,都有人非要動刀動槍呢?」

魯瑜想起大哥魯肅也常說這樣的話,說完之後江湖上總有一些人會從此消失,心中暗驚,道:「這……司馬公子這是要屠我們的意思嗎?」司馬懿笑而不答。

司徒傷袖一手指向黃祖軍讓出的那條路,冷冷的道:「既然皇上都說要讓你們走了,你們就走吧!反正,你們又不是那腐儒,這裡從頭到尾都不干你們的事情。」

弘農王嘆道:「你也不必枉送了性命。五彩石就交給我吧!我那皇弟性情反覆,你們快走,若拖到他改變主意就糟了!」

司徒傷袖冷笑道:「本公子要死要活誰也管不著!你又不是我的皇上,有何資格來命令我?」

祁燕城越聽越是疑心,這人的言行舉止雖與皇甫殘聲大異,但這幾句話顯然是在譏刺出身儒門、奉弘農王為主的皇甫殘聲。祁燕城大聲道:「你到底是誰?為什麼司馬公子說你姓皇甫?」

司徒傷袖哼道:「他愛怎麼說,我管得著嗎?」

「你就是皇甫殘聲。」闞狄篤定的道:「雖然你和皇甫殘聲的味道不同,卻是同一個人。你的味道我已經聞過三次了,一次在沙洲上,兩次在船上。」

闞狄這番話說得莫名其妙,除了他自己誰也聽不懂。一直在旁歇息的蘇楊感覺到體力漸復,跟著大聲道:「剛剛馬車裡只有你,衝進黑暗的那團影子又是假的,你一定是皇甫殘聲!我的面具還來!」幾人指證歷歷,雖然都有些不知所云,但旁觀的士兵中卻也有不少人開始懷疑起司徒傷袖的真實身份了。

司徒傷袖提起紫金簫,怒道:「只知執著於區區小事,水鏡學院無人才矣!」司徒傷袖的耐性比起皇甫殘聲只有更差,眼看這些人一個個囉嗦個沒完,心頭火起,恨不得將弘農王打倒直接帶走省事。

祁燕城道:「算了算了!我不管你是司徒還是皇甫,我只問你,憑你一個人有沒有本事走得了?」

司徒傷袖冷笑道:「走與不走有何分別?」

祁燕城道:「大有分別,若你有本事走得了,我們當然可以走。若你一個人走不了,我就替你頂上一陣!雖然我不知道你有什麼毛病,但你既然有可能是我的朋友,我就不能拋下你一個人。」

司徒傷袖聲音一變,忽地輕笑道:「算錯了!是兩個人。」言下之意,他決不會留下弘農王孤身在此。

那邊劉協等得不耐煩,忽道:「好!朕改變主意了,你們要走就走吧!今天朕就來和司馬家好好算個舊帳!」

司馬懿全無懼色,笑道:「我只是要指南車,五彩石什麼的關我什麼事?」

劉協一擺手,道:「不相干的小子們,快滾吧!」他後方的軍士向兩旁散開,留下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小徑。

弘農王轉過身,道:「謝過司馬公子。今日之恩,他日再報。」司徒傷袖既不相信司馬懿安著什麼好心,也不認為劉協會讓他們安然離開,心中盤算著應對之法,扯著站立不穩的弘農王就飛身上了眾人唯一剩下的一匹馬。魯瑜扼腕的叫了一聲,司馬懿哈哈一笑,拍了拍手,後頭便有人送上馬來。

祁燕城抱拳道:「司馬公子,我不知道你跟黃巾有何關係,但和他們打交道,於你有損無益。」

司馬懿搖頭道:「你對黃巾的了解又有多少呢?唉!算了算了,改天有機會再來寒舍泡茶,我說幾個有趣的故事給你聽吧!」

祁燕城笑道:「好!一言為定!」

司徒傷袖哼道:「狼顧之人,與他多談何益?」

祁燕城發覺這人實在難以伺候,搖搖頭,與闞狄、魯瑜、蘇楊分別上馬,尾隨著司徒傷袖與弘農王共乘的那匹馬緩緩走進黃祖的隊伍中。闞狄走到甘寧身邊時,見他別過頭不看自己,便跳下馬,道:「大哥,錦江賊闞狄去了!他日有緣,再與大哥喝一杯!」此言中隱帶不祥之意,卻是眾人皆知劉協答應得太爽快,決不會當真放他們安然離去。黃祖軍讓出這條路乃是甕中捉鱉之意,這條路若不是通往酆都,就是黃泉。

聽到闞狄上馬追上前方眾人,甘寧霍然回頭,卻見司徒傷袖正要經過劉協的輪車時,輪車中突然射出萬點金光,罩向眾人。豈料司徒傷袖等人的身形突然消失在一團黑霧之中。原來司徒傷袖早在提防劉協,左手拉韁,右手卻在袖中捏著大哥逆天童子南宮曉所贈的蔽日帖。他知劉協必定會放暗器,所以一接近輪車就擲出蔽日帖,讓他無法取準頭,並藉著黑霧隱身之時,躍下馬拉著弘農王向前急掠。

饒是司徒傷袖反應極快,幾個動作一氣呵成全無破綻,卻還是感到周身幾下刺痛,心知自己畢竟還是沒有完全閃過劉協的暗器。司徒傷袖唯恐弘農王有失,無法向皇甫殘聲交代,便將弘農王扯到身前相護。哪知弘農王左手被他拉著,右手竟順勢一劍刺入他腹中。黑暗中,一道紅光緩緩亮起,只見一個人拔出插在司徒傷袖腹中的長劍,司徒傷袖悶哼一聲,踉蹌後退。那人長劍一甩,鮮血與紅光灑向輪車,紅光大盛,忽地飛向天際。此時黑霧已散,眾人這才看清,那人本來該是弘農王,現在卻已變成了劉協!

「老四,你的警覺性太差了!」劉協哈哈大笑,轉身走回輪車。弘農王站在輪車旁,呆立不語。劉協看也不看弘農王,坐上輪車,伸手一帶黃祖,輪車騰空而起,急追紅光而去。

眾人正為這番變故措手不及時,劉協的聲音自空中傳來:「甘將軍,殺無赦!」

祁燕城搶上前扶住搖搖晃晃的司徒傷袖,伸手按住了他的腹部,助他療傷。司徒傷袖咬牙點了傷口四周穴道,轉身便去拉弘農王。哪知就在司徒傷袖靠近之時,那個「弘農王」突地一刀劈向司徒傷袖,面目變得無比猙獰,大叫道:「逆賊受死!」

那聲音沙啞難聽,決非弘農王。司徒傷袖猝不及防下左肩血流如注,心頭火起,一簫將那假扮弘農王的人掃向山壁,撞得頭破血流。但他用力過猛,牽動了腹部傷勢,搖搖晃晃的退了幾步。

「殺!」甘寧的大喝自眾人身後響起,四周黃祖軍士兵皆拔出了兵刃。另一邊的司馬懿同時開口,叫道:「大伙兒上!」

呼的一聲,刀風襲人。闞狄回過頭,卻見甘寧毫無保留的一刀劈來!闞狄措手不及,刀鋒已到面前,一撮頭髮為刀氣所斷。此時闞狄腳下的土壤砂石忽地一陷,闞狄站立不穩,向後摔去。甘寧刀勢一變,往下斬落,跌在地上的闞狄卻如身在沼澤一般,整個人陷入了泥沼之中!

甘寧一刀劈在地面,只覺地面由軟而硬,說不出的詭異。轉頭一看,卻見魯瑜手按地面,正向他眨眼。

甘寧罵道:「邪術!」

魯瑜嘻嘻笑道:「沒學問,這叫奇門遁甲!水鏡學院全都有教呢!」甘寧二話不說,揮刀便砍,魯瑜卻拉著蘇楊,如闞狄般沒入地底消失無蹤。

祁燕城眼看數名士兵揮刀砍來,哈哈大笑,道:「甘兄,後會有期!」說完,如法泡製的扶著司徒傷袖遁入地下。

甘寧沒料到他們竟會以這種方式逃脫,遲疑間,卻聽司馬懿喝道:「放箭!」

箭矢飛來,黃祖軍士兵倒下了一小半,甘寧無暇再追闞狄等人,忙指揮士兵湧上混戰,使對方箭手顧忌自己人無法放箭。兩軍交戰時,地下的祁燕城與魯瑜手捏法訣,不斷移開前方土石,試圖離開戰場。司徒傷袖走在最後,雖然察覺身後土石已逐漸恢復原狀,但傷勢沉重,腳步竟無法快上半分。祁燕城與魯瑜為了帶眾人同行,耗力甚多,只覺地靈漸漸的不聽使喚。闞狄回身扶住了司徒傷袖,一手按上土壁,魯瑜與祁燕城只覺一股力量勢如破竹的推開前方土石,俱鬆了口氣。幾人走出百來步,估計已到原本山洞附近的樹林中,闞狄便移開頭上土石,眾人依序爬出地面。

司徒傷袖外傷沉重,更因劉協那無情一劍心神大亂,體內真氣亂衝亂撞,幾度痛得他險些昏迷。司徒傷袖在闞狄的扶持下盤膝坐下,閉目調息。魯瑜幫著司徒傷袖包紮傷口,祁燕城等三人則到樹林邊上觀看戰局。

遠遠的,只見黃祖軍不敵人數較多的黃巾軍,一一倒地。甘寧卻如猛虎出閘一般,勢如破竹的劈翻了數十人後直闖到司馬懿面前,長刀架在司馬懿頸中,喝道:「通通住手!」

闞狄看得眉飛色舞,忍不住喝采道:「好!擒賊先擒王!」

魯瑜讚道:「甘兄也是精通兵法的人呢!」闞狄回頭一看,原來心神大亂的司徒傷袖已放棄控制體內真氣,讓魯瑜攙扶著緩緩走來。

「甘寧真不愧為兩荊幫第一高手。」司馬懿滿面笑容,彷彿全然不知自己的性命掌握在甘寧手中一般,悠悠哉哉的道:「大伙兒就先聽他的吧!」

甘寧不知司馬懿為何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喝道:「司馬公子,勞你大駕,送我們離開此地吧!」

司馬懿手一攤,笑道:「遵命!」他的腳步才剛跨出,一朵通體漆黑的玫瑰驀地疾射甘寧,司馬懿喔了一聲,眼望甘寧後方的樹林,露出微笑。甘寧聽得風聲,舉刀一劈,將暗器劈落,喝道:「什麼人?」

司馬懿微笑,只因他認出黑玫瑰乃是無情公子司徒傷袖的獨門暗器。司徒傷袖曾在司馬家洛陽的地盤連盜巨富七十二人,損失超過百萬兩,這樑子不可謂不深,所以司馬懿不曾放過任何一條關於司徒傷袖的情報。樹林中的司徒傷袖還待出手,闞狄卻按住他,低喝道:「你作什麼?」

司徒傷袖道:「讓他控制場面,對我們有害無利。」

闞狄道:「他可是我的義兄!」

司徒傷袖冷笑道:「無情無義,何來兄弟?若非有人相助,他那刀早把你劈成兩半了!」

見闞狄被他說得啞口無言,魯瑜道:「但我不認為甘兄是會趕盡殺絕的人啊!」

司徒傷袖道:「司馬懿落入甘寧之手,可不會有什麼好事。」

魯瑜道:「但他該死啊!」

祁燕城贊同道:「是啊!我們剛剛才被他拿去交易!」

司徒傷袖暗想,若司馬懿真落入甘寧手中,司馬家難以計數的產業只怕會全為劉協所得。這件事的影響之大,絕非個人恩怨能相提並論的。但他也知道自己如今傷勢沉重,連甘寧都難以應付,只得凝神另想他法。司徒傷袖仔細觀望了一會兒戰局,看著黃巾軍亂糟糟的被黃祖軍逼回來處,忽道:「我錯了。」

闞狄被他弄得莫名其妙,問道:「你錯了?」

司徒傷袖道:「司馬懿信心滿滿,哪裡是要人來救的模樣?殘兵尚未現身,他新得的十萬兵馬也不見蹤影……」此言一出,魯瑜和蘇楊都跳了起來。

蘇楊叫道:「殘兵?」

魯瑜道:「十萬兵馬?」

司徒傷袖瞥了他們一眼,道:「傳聞司馬家就算不是殘兵的老闆,也是股東──」話才說完,蘇楊草扇一揮,三道紅光往司馬懿射去。蘇楊這異能罕有人能閃躲,豈料打在司馬懿身上時卻突然散去,全無作用。蘇楊固然是驚訝得目瞪口呆,其他人也被他這翻臉動手的舉動嚇著了,祁燕城怔道:「你這又是幹什麼?」

蘇揚叫道:「殘兵殺了我全家,定是他主使的!」

魯瑜嘆道:「殺手收銀取命,主使者為什麼不能另有他人?而且他剛剛說的是傳聞──」

司徒傷袖冷冷的道:「蠢材!大軍被你引來了!」

蘇楊見大軍果真往這裡移動,吶吶的道:「也不一定是我啊!你還不是打了甘寧?」

「現在天色昏暗,暗器難辨來源,你那紅光軌跡卻是昭告天下我們在這裡!」司徒傷袖忿忿說完,轉頭便走。果然,兩隊黃巾兵往樹林包抄而來。一隊兵馬自後驅趕,另一隊則圍住樹林,又是眾人熟到不能再熟的甕中捉鱉之勢。

祁燕城見蘇楊還想對司馬懿動手,急忙手捏法訣往蘇楊身上一點。蘇楊一陣天旋地轉,但那三道紅光畢竟還是發了出去。眼看著紅光再度擊中司馬懿後消散無蹤,包圍樹林的人馬更加激動,搜索樹林的動作快上數倍。無奈之下,祁燕城只有拖著蘇楊狂奔。闞狄認準了一棵枝葉茂密的大樹,三兩下爬上了樹頂,彎下身來把五人依序拉了上去。六人坐在粗大的枝幹上,屏氣看著下方殺氣騰騰的黃巾軍。蘇楊雖然千百個不願意,手腳卻被祁燕城與闞狄牢牢按住,身上為情火所傷之處更是不斷傳來陣陣劇痛。蘇楊雖然一心想要施展異能,卻無法凝神,只能不斷的掙扎。

坐在另一根枝幹上的司徒傷袖雖然有心點他穴道,卻不敢在樹上冒險移動,唯恐引來黃巾注意。但樹上細微的窸窣聲終究還是引得一名黃巾抬起了頭,見他走到樹下高舉火把仔細觀察,祁燕城身上的鐵甲為火光照亮,司徒傷袖右手一揮,一朵黑玫瑰釘在他的咽喉之上,同時指向四周相連的樹木,要眾人各自想辦法躍過去。

碰的一聲,那名黃巾的身子摔在地上,其他人叱喝著過來查看時,忽聞琴聲。

是胡琴的聲音。

祁燕城與蘇楊俱是一愣,那琴聲好生耳熟,竟一如九江城外,驚走殘兵的胡琴聲。

戰場上不知道有多少聲音,琴聲卻清清楚楚的傳入了每個人耳中、心底,幽幽的喚起了那孤獨的月夜、鵝毛般細雪,卻無人聽出琴聲自何處而來。樹下的黃巾茫然四顧,渾忘了同伴的屍體才剛倒落塵埃。緩緩的,司馬懿來的山道上多了條人影,祁燕城低聲道:「老馬!」

不錯,那人正是老馬。他還是一樣不起眼,卻視大軍如無物一般,以九江宅裡漫步灑掃的姿態穿入了數百名軍士之中。不只黃祖軍愕然,連黃巾軍也不知道這人是什麼來頭,只見一刀忽自人群中向老馬劈落,老馬一拳擊在刀背上,反手一推,那人便飛了出去。旁邊士兵如夢初醒,紛紛圍上,要將他亂刀分屍。老馬頭一側,閃過了兩把鋼刀,撞得一人頭破血流;肘一頂,三把刀砍上了主人的腦袋。他的動作並不特別優美,卻簡單而有效。他沒有半分多餘的動作,全身上下無一不是致命的利器。

司徒傷袖曾聽六哥披髮人屠說過,有一種人天生就是殺人的兵器。

老馬無疑就是這種人。

「戰場不同於江湖,任你武功再高,也只能選擇挨一刀還一刀、挨一槍還一槍。」披髮人屠是這麼說的,「但卻有一種人就似生長在戰場上,不靠武功就能縱橫戰場,來去自如。雖百萬人中,取敵將首級如探囊取物。」

而老馬也就這麼輕鬆寫意的往司馬懿與甘寧走去。

甘寧見他單憑一雙空拳,傷人無數,心知來者不同凡響,沉聲道:「江夏甘寧領教!」說完,一刀直刺。

那一刀也是乾淨俐落,簡單明暸,闞狄見過甘寧多次出手,知道他已是全力施為,這一刀是甘寧對英雄的敬意,不知曾讓多少豪傑葬身大江。但老馬側身一拳便擊中了甘寧的胸膛,嗆啷一聲,長刀落地,甘寧如斷線風箏一般直往眾人所在的樹林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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