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羅萬象.零    【天羅】

第一幕 東先

第一場 奉行所

一、失蹤

無夢的夜,寂靜異常的早晨。

琉璃睜開眼睛,厭煩的看著散落一地的酒杯、酒瓶。

聽說,宿醉是件痛苦的事。

夏津的酒與美人同樣出名,「薄浪」甘冽而「秋釀」醇厚,互有千秋。只要有錢,不管在西方的扇牙還是南方的伯先都買得到這兩種著名的夏津美酒。如東先一般的大城甚至還找得到「夏露」和「七味蟬」等產量較少的夏津名酒,但是,任她走遍龍鱗六國,卻不曾在夏津之外的地方找到「小雪」。

而他對「小雪」情有獨鍾。

小雪並不出名,嗜酒如命的夏津男人總嫌它太冷、太薄又太淡,沒有味道。在夏津,不會喝烈酒的便稱不上男人,而他總順著眾人的興,在宴席中不斷的灌著薄浪、秋釀、夏露、七味蟬、三霜、晚絳……然後一個人在房中狂嘔,宿醉終日。

「酒該與你一同小酌,而非和那些粗人牛飲。」心情好的時候,他會拋下繁忙的事務,拉著她到崎山神社,斟兩杯神官所釀的小雪,輕聲感嘆。

其實,她一直不懂酒有什麼好喝。他總是笑著說沒有醉過的人不懂酒的滋味,但她就是不會醉。木石之軀怎麼可能喝醉酒呢?可是,不管過了多少年,她總會突然想起小雪,突然想起神社凜冽的山風和灰白天空中不斷飄落的鵝毛細雪……還有在風中飛舞的淡青色髮絲,以及身旁那白衣勝雪,心似寒冰的人。

這時候,她總是特別的想醉,特別的想念小雪的滋味。

偏偏她就是醉不了,也買不到小雪。不管喝了多少酒,也只能徘徊於夢與回憶之間,高漲的不是酒氣,而是鼓盪翻騰卻無處宣洩的感情。

都是昨夜那個討厭的男人害的,那個連男人都算不上的機人!心頭火起,琉璃掃開狼籍的酒器,起身推門而出。琉璃喀喀喀的踩著木屐下樓,絲毫沒打算掩飾腳步聲響,一下樓,便看見伊川臥雨與那個機人石田雨好整以暇的吃著早餐聊天,琉璃心頭更惱,卻沒忘了想起早該出現的朔璧與森月次。

不管是劍客或是人偶,應都不知貪睡為何物才是。

是逃了,還是通風報信去了?琉璃心中正自盤算,便見森月次緩步自外而入。小二端著杯盤走來,恰好遮住了琉璃,森月次沒看到樓梯旁的人影,逕向伊川臥雨與石田雨招呼,「昨夜似乎有些混亂,你們可有察覺到什麼?」

伊川臥雨搖頭,石田雨想了想,說道:「我似乎有看到官兵在追捕逃犯還是什麼吧!怎麼了?」

「大姐,再來杯薄浪?」昨夜送酒的小二端著碗盤經過琉璃身旁時,擠眉弄眼的低笑。琉璃正專心聽著森月次的話,不耐與他瞎扯,左手一按刀柄,刀鞘便往小二腿肚子上拍去,痛得他眼淚直流,險些打翻手上的杯盤。小二瞄了琉璃腰間的長刀一眼,不敢多說,只得咬著牙關一拐一拐的走了。

被小二一鬧,琉璃沒聽見森月次說了些什麼,只見到他從懷中掏出了小半截太刀,那式樣依稀看過。琉璃快步走了過去,也不招呼,逕自從森月次手中接過斷刀,凝神一看,刀上除了血跡,還有些木屑石粉──在旁人看來不算什麼,琉璃卻是無比熟悉。

「這是朔璧的刀。」這一定是朔璧的刀!琉璃斬釘截鐵的說完,轉頭快步上樓,推開朔璧的房門,裡頭空無一人。

緊跟在後的森月次不滿琉璃的行徑皺起了眉,琉璃卻似未見,翻撿著朔璧留在房中的行李。看不出少了些什麼,除了他寸步不離的那兩把大刀。如果石田雨所言無誤的話,朔璧該在代官府了。琉璃取走行李中最為貴重的幾樣物事,舉步下樓。

該怎麼潛進代官府呢?琉璃心中盤算,忽聞森月次說道:「擅動他人物事,這樣做不好吧!」

「若他已死,這些東西該隨他而去;若他被擒,由我交還總勝過落入店東之手。」琉璃說著,長袖一拂,手中物事轉眼消失無蹤。

森月次不置可否,「你要怎麼確定朔璧的下落?」話才說完,店外傳來噠噠馬蹄聲響,兩人轉頭一看,大隊官兵在一個騎著駿馬的華服男子率領下神氣活現的朝著旅店而來,路上行人皆避之唯恐不及。

琉璃嫣然一笑,扭動腰肢往森月次身上一靠,膩聲道:「靠他們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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