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羅萬象.零    【天羅】

第一幕 東先

第一場 奉行所

二、階下囚

不管在什麼地方,大隊官兵的出現都不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

眼看著官兵直直往旅店而來,小二們有的頭疼、有的鬧肚子、有的扭傷了腳,一時之間全都呼爹喊娘的掛病號跑個無影無蹤。掌櫃的雖也是兩腳發軟,但又不能當著官大爺的面閉門歇業,只好硬著頭皮坐在櫃檯之後猛撥算盤,不時還覷眼偷瞧那一桌帶刀帶槍的煞星們,生怕他們與官兵動起手來便將旅店給掀了。

小二們不見蹤影,琉璃自動自發的拿起酒瓶,花蝴蝶般在幾桌客人間穿梭。琉璃的臉蛋本已美得過火,加上濃妝艷抹、香肩半露,根本不似良家婦女,要不是她腰間配了把長長的太刀,早就有人吃起豆腐來。森月次不知道這個古怪的女人又在打什麼主意,自恃並無做出任何不法之舉,也不在意官兵,搖搖頭便走向伊川臥雨與石田雨,坐了下來。

不多時,大隊官兵團團圍住客棧,十餘名官兵在華服男子的率領之下,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華服男子的腳步虛浮,沒有什麼武功,但跟在他身後的高大青年雖然衣著與相貌都相當普通,腳步卻極是沉穩,一看便知是高手。森月次與石田雨目光相接,微微點頭。

掌櫃鞠躬哈腰的迎了上去,華服男子看也不看他一眼,大剌剌的說:「昨晚有反賊拒捕,你這裡有什麼可疑份子出沒嗎?」華服男子一面說,一面色瞇瞇的盯著在客人間穿梭的琉璃。琉璃「恰好」回過頭來,媚眼一勾,隨即巧笑倩兮的俯下身為森月次斟酒。

掌櫃順著華服男子的眼光望去,立知其意,忙道:「中間那桌客人是昨晚才來投店的,本來還有一個,今天早上卻不見人影了。」華服男子點點頭,大步走向琉璃,喝道:「你是哪裡來的?」琉璃摟著森月次的肩膀,無辜的望向華服男子,膩聲道:「小女子是跟著這位大爺來的啊!」華服男子嫉恨的瞪著森月次,喝道:「沒事帶刀,你一定不是好人!說!你跟反賊是不是一夥的?」

無端惹禍,森月次頭疼的瞥了把頭埋在他肩上竊笑的琉璃一眼,站起身來,朗聲道:「在下是我心既空流的森月次,正在劍道修行之中。這幾位都是在下的朋友,只是路經此地,沒有任何可疑之處。」

華服男子用鼻孔望了石田雨背後的銃槍一眼,冷冷的道:「胡說八道!竟想欺瞞本官?來人啊!通通給我繳械,押回去好好審問!」官兵們答應一聲,一擁而上。石田雨手按槍柄,眉頭一皺。要這些官兵們耀武揚威、騷擾百姓,他們是再擅長不過;但若要他們拿自己的小命一試銃槍的威力,這卻是誰也沒那個膽子。官兵們你看我、我看你,紛紛停下腳步,站在原地大喊:「反賊拒捕啊!」旅店立時亂成一團,不少客人看情況不對,連忙奪門而出溜之大吉。

森月次不願惹上官府,對著石田雨搖了搖頭,「別輕舉妄動!照他的話去做吧!」

琉璃一眼無辜的抬起頭,「我跟你們可不是一夥的!」說著便要退開。華服男子瞥了琉璃腰間的太刀的一眼,冷哼道:「我看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來人!拿下!」

要這些官兵抓滿身是槍的石田雨,那是誰也不敢;要他們抓一個既妖且媚的游女,那可就無人不爭先,只恐落人後了。眼看官兵們蜂擁而上,琉璃微微一笑,腳步一滑,躲到石田雨與森月次之間,眨著大眼望著一個個停下腳步,進退維谷的官兵們。

華服男子氣得臉色發青,他背後的青年點點頭,便欲走來。森月次咳了一聲,解下腰間雙刀,放在桌上,「我們無意拒捕,不過這是妖刀天煞孤星,我想你們也該聽過此刀不祥,持有者全家皆死於非命的故事吧!我不希望任何人因此發生不幸。」

石田雨看森月次連妖刀都交出了,只得解下銃槍與腰間的短槍,一併放在桌上。一直不發一語的伊川臥雨兩手一攤,「我只是個醫生,沒帶武器。」伊川臥雨攤開的右手恰巧握住了琉璃的刀鞘,擋下了她出手的時機。琉璃偷偷橫了他一眼,抬起頭楚楚可憐的望著華服男子,雙手緊握太刀,嬌聲道:「官爺,這把刀是家父留下的唯一遺物,請務必好好保管它。」

「再說吧!」華府男子哼了一聲,「來人,押走!」

琉璃無奈的放下太刀,官兵們見他們手中已無武器,立刻擁上將四人五花大綁,橫拖直曳的拉出旅店。伊川背後的醫藥箱也被拔下,連同三人的武器一併收走,不過官兵畢竟還是對傳說中的妖刀有所忌憚,一人拿了條草繩,繫住妖刀兩端,以刀挑走,彷彿生怕一握住刀便遭到不幸一般。一路上,官兵又推又拉,簡直把他們當成畜牲對待。琉璃行動不便,加上官兵見她美貌不斷騷擾,一路上也不知跌倒了幾次,遠遠落在三人後頭。森月次微微苦笑,任由官兵們將自己拖進奉行所的地牢中,和石田雨、伊川臥雨關在同一間鐵牢之中。

地牢中潮濕陰森,據說原先塞滿了人,但因近日大舉追捕可疑份子而容納不下,多數已被移至代官府中。森月次幾番向附近囚室中的犯人打聽,便只得到這些情報。森月次原想繼續打聽犯人中有沒有形似朔璧的俊美青年,但官兵此時已把一個女人推了進來,正是走得較慢的琉璃。

獄卒幾時看過這樣的美女,立時迎了上去,鬆開琉璃身上繩索之後,藉搜身的名義大吃豆腐。石田雨搖搖頭,低聲道:「找死嗎?」果然琉璃反手就是一巴掌,雖然未出全力,卻也在獄卒的臉上留下了五枚指印。獄卒大怒,揮拳便打,森月次見琉璃一手緩緩移向背後腰帶內微微隆起的地方,忙提醒道:「你已經知道朔璧的下落了嗎?」琉璃哼了一聲,咬牙挨了幾下拳腳,讓獄卒扯著頭髮把她拖進另一間囚室。

森月次原想等奉行提人審問時再好好辯白,順便探問朔璧的下落。但四人在牢內等了一天,除了獄卒與幾名奄奄一息的犯人外,也不見任何人到來,甚至連食水也無。挨到了晚上,終於看到兩個官兵走來,把琉璃押出囚室。

「我的耐性用光了。」走過森月次等人的鐵牢時,琉璃面無表情的輕聲說道。

言下之意,奉行所內很快又是一片腥風血雨,森月次不由微微皺眉。琉璃直視著他的眼睛,驀地一笑:「你不知道一個女人在這裡的下場嗎?」想起方才情景,森月次立時啞口無言。

「人非木石,豈容隨意糟蹋?」

森月次無言望著琉璃纖細的背影,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今夜,定是個血腥的夜晚。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leafuna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