繭居窩巢

【三國】

第三回　神醫華佗　　第六節　元寶號

翌日一早，甘寧的氣色已好上許多，也能勉強開口說話。闞狄僱車離開亂成一團的張醫館，送甘寧回到船上。皇甫殘聲等人一早便已離開，言明他們送姜維與未火回船之後便於港口會合，共赴元寶號之約。

元寶號乃是鄱陽港中最大的一艘樓船，樓高五層，整艘船金碧輝煌，極是華麗。四人會合之後，皇甫殘聲取出金銀生死帖，交給候在岸邊的魯家下人，那名下人便以小舟接送四人到元寶號上。

一名僕人領著四人走到一間小廳中，小廳陳設十分奢華，連壁上都飾以珠玉，廳中的古玩字畫也無一不是珍貴之物。廳裡擺了一桌酒席，一個老人伏在首席上，呼呼大睡。一個管事打扮的人站在門口，見四人到來，高聲唱道：「貴客到！有請二爺！」

內室裡走出了一個白白胖胖、方頭大耳的青年，他身穿錦袍，腰帶上綴滿美玉，手上套了個翡翠戒指，頭巾以金絲為邊，滿身俱是富貴氣息，正是傳說中江東最著名的富家子魯瑜。

蘇楊喜道：「學長，好久不見了！」

魯瑜點點頭，「是啊！」神色卻未特別熱絡。

皇甫殘聲抱拳道：「久仰魯二爺大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魯瑜哈哈笑道：「公子太抬舉在下了，請坐吧！」魯瑜介紹首席上睡得正熟的老者是他的好友謝玄，年逾古稀，在江東人稱謝老師。四人各報姓名，眾人按年紀敘了席次，蘇楊最長，便坐次席，接下來是祈燕城與闞狄，皇甫殘聲年紀最幼，便坐末席。坐定之後，皇甫殘聲起身舉杯道：「昨……」

話未說完，魯瑜擺手道：「別顧著說話，吃飯吃飯！酒菜涼了便不好吃了！」皇甫殘聲微微一笑，從善如流的坐下。

幾名婢女送來水盆請四人洗手，那名管事端了一壺酒上桌，指著桌上一大碗黃褐色的泥狀物道：「這一碗原是南蠻的名菜，經過咱們二爺改良之後，就成了名震江東的金銀咖哩——」魯瑜重重的咳了一聲，管事忙改口道：「不是二爺，不是二爺，是小的顧人遠親手做的。」

魯瑜又咳了一聲，顧人遠急急改口：「不是金銀咖哩，不是金銀咖哩……」

「夠了！」魯瑜心下著惱，低喝了一聲，「這裡沒你們的事了，都退下吧！」

「是。」顧人遠與婢女們退到門口，呼喝婢女們退下，自己卻杵在門邊不動。魯瑜不耐道：「你也下去！」

「是！」顧人遠退了半步，搔搔頭，道：「可是，二爺，小的是總管……」

「總管也下去！」見魯瑜發怒，顧人遠這才不情不願的退了出去。

瞧魯瑜對顧人遠莫可奈何的模樣，眾人不禁莞爾。祁燕城與蘇楊在皇甫殘聲船上待了兩天，向來只看到他船上的下人與水手畢恭畢敬，說一是一，從未反駁半句，哪有人像顧人遠一樣不知好歹？昨夜金銀生死帖逼退蝴蝶君，但魯瑜敵友未明，除蘇楊外的三人對其皆抱著幾分戒心，現在看到魯瑜連一個下人都使喚不動的窘迫樣，對他的提防戒備之心不由消了三分。

魯瑜咳了一聲，道：「來來來！吃飯！吃飯！」眾人各舀了幾匙咖哩，只覺其香濃郁，辛中帶甘，風味十分特殊，均讚不絕口。魯瑜雖沒說什麼，臉上卻微帶得色。

席間蘇楊不斷與魯瑜攀談，提及昔日學院之事。眾人大約聽出蘇楊在學院中受盡排擠，十分委屈，多賴魯瑜仗義相助，因此對魯瑜極為感激。不過魯瑜對他的態度卻是不冷不熱，也未特別親近。皇甫殘聲和祁燕城雖惡他屢次胡亂出手累及他人，至少也有同行之誼，見他不斷拿熱臉去貼魯瑜的冷屁股，均感尷尬，一頓飯吃得食不知味。

總算挨到眾人酒足飯飽，皇甫殘聲起身揖謝道：「昨夜承蒙二爺逼退蝴蝶君，這番救命之恩在下與幾位朋友皆不勝感激。」

魯瑜正在喝酒，一聽之下立時噴出一口酒，嗆咳一陣，才擺手道：「咳咳！那些事，你們都忘記了、忘記了。」

皇甫殘聲見他不願承認，便道：「不錯，我們全忘了。但不知二爺今日相邀，有何吩咐呢？」

魯瑜推推睡得不醒人事的謝玄，自他懷裡拿出一卷地圖，交給皇甫殘聲，「總之，嗯，拿去吧！」

皇甫殘聲接過地圖一看，發覺圖上所繪乃是鄱陽湖，並且特別標明了一個小島。皇甫殘聲將地圖交給眾人觀看，問道：「這島上有什麼？」

「咳咳！你們不是要找華佗嗎？去就是了。」魯瑜小聲說完，忙替眾人倒酒，大聲道：「喝酒！喝酒！」言談中神色十分不自然，彷彿怕什麼人聽到一般。

眾人喝了兩杯，發覺酒味淳厚，讚了幾句。魯瑜見酒壺已空，對外吩咐道：「來人啊！拿酒來！」

顧人遠捧著酒壺進來，為眾人斟酒，笑道：「這是我們二爺親釀的三杯醉，後勁極強，從來沒有人可以喝了三杯不倒……」話未說完，魯瑜與闞狄同時咳了幾聲。

顧人遠一愣，忙道「啊！是三杯會倒、三杯會倒！」闞狄在彝族內向來覺得自己酒量不差，哪知到了中原之後每次與甘寧船上兄弟拼酒，最多只能喝上兩三杯，被兄弟們「笑稱三杯不倒就不是闞狄」，向來心有不甘。這時一聽顧人遠的話，闞狄哪裡還忍得住，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酒一下肚，酒氣立時上湧，闞狄只覺天旋地轉，立時倒在案上不醒人事。皇甫殘聲見他倒下，心中一驚，伸手疾探他脈搏，發覺他只是酒醉不醒，這才安心。

魯瑜瞪了顧人遠一眼，喝道：「快拿醒酒茶來！」

顧人遠得意的一笑，拿出一只大茶壺，笑道：「不用二爺吩咐，小的早就準備好了！」祁燕城餵闞狄喝了酒，見他慢慢醒轉，眾人好奇心起，紛紛舉杯一試，但覺酒味雖烈，卻也安然無事。再飲數杯，客套幾句之後，皇甫殘聲哈哈一笑，謝過魯瑜招待，辭別而去。

魯瑜起身送到門口，低聲道：「記住，今天的事，你們也忘記了。」

皇甫殘聲含笑道：「是，我們全忘了。」

魯瑜不放心，又交待道：「記住，你們沒有上過船，也沒見過我，當然更沒有那張……」皇甫殘聲將地圖收進懷中，笑道：「二爺說什麼，在下全然不知。」兩人相視一笑，眾人下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