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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

第四回 月上五銖  第三節 識利之人

司徒傷袖愕然望著西門殘君的輪車被人推走,大廳內燈火熄滅,一片黑暗。隔著珠簾望去,只見左右包廂中的交易者逐一離去,六號房中的人影也如沒事人般起身離開,司徒傷袖殺機一動,霍地回身轉向蘇楊道:「蘇兄,請借面具一用。」

蘇楊雖覺「皇甫殘聲」的聲音語氣有些奇怪,但東西畢竟是人家送的,也未多想,便將面具遞過。司徒傷袖接過面具,只見面具內側以硃砂寫著一行字:戴上面具,說出目標姓名。

司徒傷袖毫不猶豫的將面具戴上,在蘇楊反應過來之前,冷冷的道:「買下逆行孤舟之人的首級!」說完,司徒傷袖取下面具,還給蘇楊。蘇楊措手不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皇甫殘聲」就這麼用掉了殘兵的一次任務。他雖想找「皇甫殘聲」理論,卻也知道他此時滿身殺氣,絕計惹不得,一時之間著實不知該如何是好。魯瑜和闞狄沒料到「皇甫殘聲」突然變得如此好殺,皆感錯愕。

蘇楊正猶豫的當兒,幾個侍者捧著數十卷山越地形圖到來。闞狄借了幾幅邀蘇楊與「皇甫殘聲」一同觀看前往朱雀山莊之路。司徒傷袖暗自盤算要如何擺脫這些人去找西門殘君問個明白,未將那山水圖放在心上。侍者放下帛卷逐一退下後,卻有一人留在門邊不去。眾人抬頭一看,發覺那人頭上未帶氈帽,僅以布巾覆面,眼神銳利,絕非常人。

那人輕笑一聲,道:「古碇名刀、大喬一曲,只換得幾幅山水,是否覺得不值?」

蘇楊沉吟道:「這些畫雖是山水,但畫中似乎另有玄機……」經蘇楊一言點醒,司徒傷袖凝目一瞧,赫然發現這幾幅山水圖中氣象萬千,圖中山勢地形皆為行軍佈陣之理,乃是涿郡桃園畫派的傑作,不由驚呼了一聲。

那人微笑道:「識畫之人,識利之人。」

司徒傷袖心中一動,道:「先生更是箇中好手。既然有緣相逢,便請先生在畫上題字留念吧!」

那人微微一笑,接過司徒傷袖遞來的地形圖,將之翻到最後,卻不題字,只道:「此畫本是拙作,倒也不用再增添什麼了。」

司徒傷袖低頭望向卷尾的硃印與題字,朗聲道:「桃園畫家之名如雷貫耳,幸會!」

「公子頗具慧眼,確實不凡。可惜這掩首掩尾之地非與英雄論交之所。」說完,那人轉身向外行去,停了片刻,忽又道:「不過諸位有意南行,我們或許還有見面的機會。」

闞狄記熟路徑後,魯瑜吩咐人收起帛卷,直接送至魯家大宅。四人一同往外行去,每間包廂所走的路途顯然不同,一直到城中市集都未見到任何身穿紅衣的人。魯瑜拉了幾個小販一問,才知道不久前剛有一行紅衣人經過,其中一人的手中正捧著那只木盒。

魯瑜謝過小販,卻被那人拉住,道:「最近有人在大肆蒐購歲末東風,我手裡倒是還有一些,貴客有沒有興趣?」

魯瑜掛念著買下指南車之人,心神不屬,搖了搖頭便拉著三人往那些人離開的方向追去。蘇楊見魯瑜對買下指南車之人如此在意,以為他與周瑜同為江東之人,是以憂心周瑜的安危,勸道:「學長,周都督的身手我們是親眼見過的,憑他的本事要自保想來沒有問題。」

魯瑜正要回答,前頭鬫狄忽然一聲歡呼,一個箭步趕在前頭,擋在正欲由另一扇門出城的四名紅衣人之前,拉開架式,威風凜凜的道:「各位且慢!」

一聽到闞狄的聲音,其中一人忽然一震,若非闞狄專注於中間捧著木盒那人,定可認出這人便是義兄甘寧。手捧木盒之人冷冷的道:「作什麼?」正是那聲音陰陽怪氣的老者。

鬫狄大聲道:「我家大爺有事相邀!」說著,伸手往魯瑜一比。

那老者哼道:「沒時間跟你們瞎纏!」言罷,手一揮,推開城門,霎時四頭巨兔便載著他與身旁三人飛入空中。

魯瑜見城外正是那片巨兔休憩的山谷,忙奔到谷中,叫道:「我們快追!」

四人的腳才沾到草地,巨兔便如來時一般載著他們飛起,遠遠只見買下指南車那批人的身影消失在雲霧之中,魯瑜心中大急,好不容易穿過那片厚厚的雲霧,卻見明月皎潔,哪裡還有那些人的身影?

見魯瑜懊惱的模樣,載著鬫狄的黑色巨兔忽開口道:「只要往你們原訂的目標而行,便可找到買下指南車之人。」魯瑜一愣,道:「可是,我本來就沒有要去哪裡啊!」

鬫狄望著黑色巨兔,愕然道:「你怎知我們要去朱雀山莊?」

黑色巨兔正要開口,蘇楊所乘的綠色巨兔卻道:「不可多言!」黑色巨兔聞言立刻閉上嘴巴,任憑鬫狄再怎麼逗他也不開口,沉默的往湖中大船飛去。不多時,四頭巨兔一同停在舺版之上,蘇楊從巨兔背上爬下之時,綠色巨兔又望了他一眼,低聲道:「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蘇楊一驚,正欲詢問巨兔如何識得自己,四頭巨兔卻已化成四道紅光,變回魯瑜手中那塊赤色晶石。

鍾總管迎了上來,遞過一張便箋,道:「祁道長已下船去了,臨去之前留了這張便條給公子。」

司徒傷袖接過一看,只見上頭寫著四個鬼畫符般的大字:南有妖氣。

鬫狄道:「朱雀山莊也在南方。現在既有華大夫交託之事,又要尋找買下指南車之人,再加上祁兄,我們索性棄船改走陸路,直接往南去吧!」

鍾總管道:「公子吩咐的馬匹車輛與乾糧等物皆已準備好了,只是山越路險,公子是萬金之體……」司徒傷袖不耐的舉手制止,淡淡的道:「你下去吧!我自有打算。」鍾總管低下頭,低聲道:「是。小人僭越了。」說著便退了下去。

「鬫兄、蘇兄,我們一刻後出發,找到祁兄後便一同前往朱雀山莊。二爺可要同行?」魯瑜正要回答,鍾總管忽又奔了過來,道:「公子!有人欲強行上船…」司徒傷袖聽見船下傳來兵刃交擊之聲,不悅道:「這點小事你不能處理嗎?」鍾總管苦笑道:「要闖上船來的乃是孫將軍的么妹孫尚香,我們不敢冒犯。」魯瑜聞言,忽然縮了縮脖子,往旁移了兩步。

司徒傷袖淡淡的道:「還不恭迎小姐大駕?」

鍾總管雙掌一拍,兵刃交擊之聲便停了,一個手提雙刀的妙齡少女躍上船來,罵道:「小瑜呢?你們把他藏到哪裡去了?」

「二爺,您就別躲了。」司徒傷袖微微一笑,把鬫狄背後的魯瑜推了出來。

孫尚香這才發覺自己似乎有些蠻橫,咬了咬下唇,微帶嬌羞的道:「這位公子,對不起,真是失禮了……我叫孫尚香……」

司徒傷袖微微一笑,道:「小姐何必如此見外呢?小姐既是二爺的好友,也就是在下的好友啊!」

孫尚香見對方彬彬有禮、風度翩翩,臉上浮起兩朵紅雲,低聲道:「我……我還不知道公子高姓大名呢!」

「在下皇甫殘聲,出身儒門書院。」司徒傷袖微笑道:「另外兩位是在下的朋友,水鏡學院的蘇楊兄與彝族的鬫狄兄。」

孫尚香柔聲道:「原來是皇甫公子。」孫尚香在江東是出名的翻臉不認人與蠻橫不講理,見到她如此溫文有禮的模樣,鍾總管與魯瑜俱嚇得目瞪口呆。

司徒傷袖問道:「孫姑娘找二爺有事嗎?」

孫尚香啊了一聲,回過頭瞪了魯瑜一眼,道:「小瑜!別鬧了,快跟我回去吧!」

魯瑜雖早已習慣她翻臉比翻書快的本事,不知為何這次卻覺得有些難受,深吸了一口氣,咬牙道:「不行,我還沒找到買下指南車之人……」

孫尚香不耐道:「那個是黃祖啦!」

魯瑜一愣,道:「這這……你怎麼知道?」

孫尚香嘆了口氣,耐著性子解釋道:「你不是一直想去五銖拍賣會嗎?這次的任務就是我跟哥哥說讓你也去玩玩兒的,其實真正負責買地形圖的人是大嫂啦!黃祖肚子裡有幾條蛔蟲周大哥早算透了,怎會不知道他在打指南車的主意?」

魯瑜聽得傻眼,忽覺胸中多了些鬱悶的濁氣,卻不知是怎麼回事,悶悶的道:「可是……」

「別可是了!」孫尚香一跺腳,雙刀往魯瑜頸中一架,怒道:「你把我的元寶號弄沉的帳我還沒跟你算呢!還有那十萬兵馬……你真以為區區殘兵有這價值嗎?你知不知道為了你一時興起,我們江東要付出多少代價啊?」

司徒傷袖畢竟是主人,眼看孫尚香如此架著魯瑜,委實不給自己面子,一挑眉,皮笑肉不笑的勸道:「小姐,有話好說,何必動刀動槍的呢?」說著,轉向鍾總管道:「派人準備一艘上好快艇,供小姐使用。」

鍾總管躬身道:「是!請小姐稍待片刻,船馬上就好。」

孫尚香見「皇甫殘聲」禮數周到,人又客氣,倒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放下雙刀,斯斯文文的道:「如此多謝了。」

「別客氣,」司徒傷袖不願無故開罪孫家,一揮衣袖,往船梯一指,微笑道:「小姐、二爺,請。」

孫尚香向著「皇甫殘聲」微微一笑,轉過頭,瞪了魯瑜一眼,道:「走吧!」

魯瑜見她對兩人的態度直有天壤之別,心頭火起,別過頭大聲道:「不要!沒有十萬兵馬我才不回去!」

孫尚香怒道:「十萬兵馬是你說有就有的嗎?還是連這個你也要叫朋友幫你賠?儒門天下剛給那個敗家子端木流觴賠了三百家店,哪有餘力再來助你?」一旁的司徒傷袖臉色微變,半年前他為助二姐紅顏賑長江水患之災,故意賠給她三百家店,對儒門天下而言雖是不痛不癢,卻累得端木流觴從此擔上了敗家子之名。儒門中人誰也不敢在他面前揭此瘡疤,連提都不敢提上半句,這孫尚香卻大剌剌的當著他與手下之面說了出來,雖不是在知情的狀況下故意削他顏面,卻也太過無禮!司徒傷袖眼神一掃,只見船上眾人各個面無表情,彷彿完全不知此事,全是訓練有素的模樣,心中更怒。

魯瑜見孫尚香動了真怒,決心立時動搖了幾分,卻仍嘴硬道:「我不會靠任何人!我會自己想辦法!」

孫尚香懶得再說,雙刀一舉,決定以武力將魯瑜逼下船去。魯瑜見她真要動手,心中一軟,舉腳正待乖乖下船,卻見「皇甫殘聲」一揚手,摺扇輕輕巧巧的架住了雙刀,一股柔和的勁力立時將孫尚香逼退。司徒傷袖一迴身,左袖一甩,將魯瑜推入船艙之中,頭也不回的道:「送客!」

孫尚香被他逼得連退數步,已退到船梯旁,自知不是對手。孫尚香見鍾總管與儒門眾人恭恭敬敬的躬身送客,哼了一聲,轉身下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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