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

第五回 群龍會首  第二節 書生

「皇甫公子!」

聽得身後傳來闞狄的叫喚,司徒傷袖不悅的回過頭,換上皇甫殘聲慣有的溫和笑容,淡淡的道:「闞兄有何指教?」

闞狄只覺「皇甫殘聲」身上殺氣突盛,心下大是疑惑。魯瑜見闞狄不語,忙接口道:「這兒是三岔路,我們也不知道祁道長走的是哪一條路,還是停下來搜查片刻吧!」

「搜查費時,也不見得有結果,不如我們三個分路而行,不論有無結果半時辰後回此地會合吧!」司徒傷袖急於擺脫這些人回到逆行孤舟上找西門殘君理論,也不管兩人是否同意,話一說完,拍馬絕塵而去。

魯瑜大叫:「那蘇楊怎麼辦?」司徒傷袖只作不聞,依舊策馬疾馳。闞狄皺了皺眉,嘟囔道:「『這個』皇甫公子真是古怪。」

魯瑜沒聽清楚闞狄所言,搖頭道:「一下船就沒命似的趕路,也不知道他在急什麼?沒辦法,咱們只好留在這兒等蘇楊啦!」闞狄不置可否,倚著一棵老松閉上了眼睛,魯瑜只得摸摸鼻子找了塊大石坐下來。

山越人煙稀少,在山中行走往往數天不見人蹤,更遑論打尖歇息之處。一般商旅多半會帶人隨行服侍,偏偏向來養尊處優的皇甫殘聲這次卻堅持不帶任何從人,連服侍他多年的書僮未火也被留在船上。鍾總管無奈之下唯有準備了大量補給物事供他旅途中使用,因此還多備了一輛馬車裝載。只是誰也不指望皇甫殘聲與魯瑜這兩位公子哥兒駕車,闞狄又只顧著與他那匹漂亮母馬談心,蘇楊無奈之下只有「自告奮勇」的擔起車伕一職。

魯瑜等了片刻,總算看到蘇楊滿頭大汗的駕車而來。闞狄驀地睜開眼睛,叫道:「找到了!」

魯瑜不解道:「找到什麼?」

「祁道長。」闞狄簡單的說完,一指「皇甫殘聲」所走的那條路,道:「是這條路沒錯!」說完,跳上馬背馳去。魯瑜不知他為何如此肯定,只得將信將疑的招呼蘇楊一同跟了上去。

那條路轉了數個彎之後是一段長長的下坡路,路面陡峭,乃是依著懸崖峭壁修築。司徒傷袖本欲在離開闞魯兩人視線範圍之後便折入樹林中返回長江,卻給困在這條路上,無奈之下只得一路疾馳,等轉過這座山再作打算。離開峭壁之後,前方乃是一座樹林,司徒傷袖在林中轉了個大彎,正欲抄小路折返時,卻見前方遠處空地上站著兩人。

司徒傷袖極目遠眺,認出其中一人正是祁燕城,而另一人……司徒傷袖暗叫不妙,只覺胸口一熱,皇甫殘聲本應沉睡的意識竟因此驚醒!平時也就罷了,此時司徒傷袖急於趕回逆行孤舟找西門殘君算帳,自然不能讓皇甫殘聲奪走身體的主控權,立即凝神相抗。兩股意識在體內不斷衝突,無暇他顧,馬兒無人控制,亂走了一陣,最後便在道路中央停了下來。

魯瑜追著闞狄一陣疾馳,穿入樹林之中,遠遠只見祁燕城與一個書生打扮的人正在談話,卻不見皇甫殘聲。馬車甚寬,無法跟著馬匹走小路,蘇楊好不容易找到了幾棵樹間較為寬敞之處往林中而去,卻發現一人一騎立在空地中動也不動,正是皇甫殘聲。

蘇楊不知他在作什麼,一邊駕車向前,一邊叫道:「皇甫公子!」那知話一出口,皇甫殘聲的身體突然一軟,整個人便如爛泥般軟綿綿的自馬上墜下!蘇楊吃了一驚,急忙將車趕往皇甫殘聲身邊,半個身子探出車外,伸長一隻手便去拉皇甫殘聲。皇甫殘聲雖然身形瘦削,卻也非文弱的蘇楊拉得動的,蘇楊被他下墜之勢一帶,反而整個人飛出車外,忙聚異能一托,在空中打了個轉兒,輕飄飄的落回車上。

那邊皇甫殘聲在地上滾了幾圈,忽地跳起,向前疾奔。蘇楊見他似無大礙,莫名其妙的跟在後頭,卻見他如飛奔往林中一片空地。空地上共有四人,除魯瑜、闞狄之外尚有祁燕城與一名書生打扮、腰懸長劍的男子。皇甫殘聲奔到那人之前,撲地跪倒,大呼:「皇上!」

此言一出,闞魯蘇三人無不意外。蘇楊定睛一看,才發覺那書生相貌頗為眼熟,竟是當日水神廟中所見到的弘農王劉辯!只是他如今氣色已好上許多,衣著整潔,再無當日窮愁潦倒的模樣,蘇楊一時之間才未認出。

皇甫殘聲一直掛念著弘農王的病情,這時見到他果真順利復原,驚喜之情滿溢胸懷,壓根兒顧不得去想自己怎會突然間身在此地。那書生一愣,退了兩步,搖手道:「這位公子,你是不是認錯人了?亂……亂喊皇上是要殺頭的啊!」

此言宛若一盆冷水當頭潑下,皇甫殘聲滿腔欣喜瞬間全數化作愕然。在其他人趕到之前,祁燕城曾與弘農王對答數句,隱約了解情況,忙將皇甫殘聲拉起,湊在他耳邊低聲道:「我剛才和他聊了幾句,他好像什麼都不記得了。」

皇甫殘聲一震,失聲道:「陛下,水神廟之事,難道您全無印象了?」

弘農王茫然道:「什麼水神廟?」

皇甫殘聲如遭電亟,臉色一白,好半晌才勉強擠出聲音,道:「當日您受穢氣侵擾,將五彩石交給我們,並託我們前往鄱陽尋找華佗大夫之事,您當真全忘了?」

「五彩石?」弘農王皺眉道:「那是什麼?可以讓我一觀嗎?」

皇甫殘聲毫不遲疑的自懷中取出一個錦囊,交給弘農王。弘農王打開錦囊,深深的注視著囊中拳頭大小的五彩石。好半晌,弘農王將錦囊還給皇甫殘聲,嘆道:「或許,這就是華大夫所說的後遺症吧!我病癒之後,已將過往之事盡數忘卻……」弘農王說著,身子忽地大大的搖晃了一下,皇甫殘聲急忙搶上扶住,驚道:「陛下!」

弘農王臉色蒼白,搖頭道:「我只是一介凡夫,公子莫再胡言。」

皇甫殘聲見弘農王語帶怒氣,不敢再說,低聲問道:「不知公子欲往何方?在下願護送公子前往。」這幾句話說得彆扭至極,「公子」兩字從皇甫殘聲這樣的大少爺口中吐出更是不倫不類,蘇楊想笑,但見皇甫殘聲神色淒然,忙遮住了嘴巴。

弘農王皺眉道:「此去山越路遠,不敢勞煩公子,還是我自己去吧!」

「我們也要前往山越,」祁燕城見皇甫殘聲大受打擊的模樣,插口道:「我瞧這位公子身子有些不適,何不與我們同行?路上也有個照應。」

弘農王沉吟片刻,總算應允。皇甫殘聲朝祁燕城感激的點點頭,在馬車中清出一塊空位,請弘農王上車,自己執著韁繩坐在車伕座位上。魯瑜騎了大半天的馬正覺腿痠,原本也想坐車,但與皇甫殘聲兩道冷電也似的目光一觸,只得閉上嘴巴摸摸鼻子乖乖上馬,與祁蘇闞三人跟在車後而行。

祁燕城約略說了自己在船上感應到妖氣追來之事,魯瑜和闞狄也將五銖拍賣會的情形大概說了一遍,皇甫殘聲埋頭駕車,聽而不聞。他從未對一個人如此死心塌地的信賴與效忠,哪知好不容易盼到弘農王病癒,卻已將他忘得一乾二淨、視他如無物,叫他滿腔的熱血忠誠只顯得荒謬復可笑。皇甫殘聲一顆心疼得直欲裂開,只覺胸中空蕩蕩的全無著力之處,恨不得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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