繭居窩巢

一樣米養百種人

2007/11/22

而我就是吃了會上吐下瀉的那一種。

雖然這系統確實有著美好的構想、美好的願景以及能幹善良的輔導者。

如果這適應不良跟我的憤怒有關，倒還好辦──可惜不是。

雖然，至今餘怒未消。

那是一股沒有身歷其境的人難以理解的巨怒，由一整年的挫折、壓力、痛苦、恐懼與無助所構成的恨意。

是的，恨意。一個嘴裡從未吐出的字眼。

Damn you. 我恨你們。

至今依舊無法想像，我到底是用掉了多少運氣、逼出了多少潛力、讓家人付出多少，才有辦法撐過那個第一年。

甚至還作出了一個看似漂亮的假象。

如果我的班看起來還沒有糟糕透頂，那只是因為我拼了命。

因為這職業需要經驗與技巧，而我兩者皆無，唯有拼命。

如果要具體的解釋何謂拼命，那就是一整天沒吃早餐沒吃午餐沒上廁所、一年不管有病沒病有聲音沒聲音都不敢請假、不論何時何地都連講帶吼到開不了嗓也唱不了高音以及無數次在學生走了之後一個人坐在教室裡一片空白的發呆，疲憊欲死。

我很清楚我在慢性自殺，只為了眼前能活下去。不要跟我說該怎麼做以及怎麼做會更好，如果知道也做得到，我不會白癡到付出我自己。

為什麼不求助？這職業需要強大的自信。自信來自實績，沒有實績就只能不斷自我催眠，而非打擊自己。所以只能咬牙硬撐過每一場苦戰，然後用每一次的小勝利鼓舞自己、欺騙自己。

然後，也是求助無門。同事都很好，也都很忙。每個人都可以給你建議，但是你的戰場終究還是你的，責任與成敗都還是你要扛。這是個以心交鋒的戰場，一步也不能退縮。

看著初任如溺水者一般緊抓著每一根上頭拋出浮木，心裡明白，一年前的我也是一樣恐慌。如果那時有這系統，怎會說一個不字？如果那時有同事願意幫忙，不管是輔導還是指導都會照單全收。

可惜沒有。

然後在一年之後，在人好不容易建立起自己的戰績之後，硬塞進系統之中。

可惜，第二年與第一年截然不同。這時已建立了自信，開始掌握了環境與規則，準備有所發揮，而非嗷嗷待哺、求助若渴。

更重要的是，這時的硬塞，代表了什麼？

在最需要的時候不提供協助（只有要求與無視），在不需要的時候塞來的幫忙，那是業績，而非善心。我說過，我每天站在一個以心交鋒的戰場。明明是為了自己的業績卻擺出一副施恩的嘴臉，為何我要感激涕零？

何況，這整件荒唐事就只勾起了我壓抑了一整年的怒與恨。

對這環境、規則、社會的怨恨。

但是，我對「被迫置身系統」這件事打從心底的厭惡與我不適合這系統全然無關。

輔導者很好，同事很好（那個換位置就換腦袋的例外），他們提供的技巧、方法也很有意思，但我不適合。

看了別人的情況，我只是更加確定那不是我的班。我最需要的沒有人能教我，人格魅力與經驗都不是學得來的東西。

我已經花了一年建構出自己破破爛爛的基礎，只待往後繼續發展。我不需要人家來提醒我哪裡做得不好，因為我一直都知道這裡有著滿坑滿谷的問題。能補的我都補了，不能做的、做不到的我只能當作沒看到，忽視它，是因為我現在還要活下去。

我站在一個以心交鋒的戰場，我需要的是數十倍的自信。沒了自信，我還能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