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

第一回 涿鹿一夢  第五節 幻亦真

軒轅見蚩尤雖在激鬥中,卻也不時關注那邊的戰況,若非蚩尤分心,以其威勢自己早非對手。軒轅心生毒計,劍勢一變,如狂風席捲四方,四周立時飛沙走石,煙塵瀰漫。區區沙石對兩個巨人來說自是不痛不癢,但他們所謂的小石對一般人而言至少也有人頭大小,在劍風捲動下直如沙暴一般,襲向一旁的六人。蚩尤見狀一驚,軒轅立時迴劍快攻,攻得蚩尤措手不及。

沙暴罩下,倒地不起的蘇楊與全神貫注於戰鬥之中的祈燕城都不及閃躲,被石塊砸得鮮血淋漓。皇甫殘聲一見滿天石雨灑落,立時抽身疾退,總算他身法迅捷,堪堪躍出石塊籠罩的範圍。皇甫殘聲甫一落地,正欲回頭關切他人的情形,冷不防背心一痛,哇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那一瞬間,前塵往事忽然掠過腦海,許久不曾想起的人,早已忘懷的情景,猛地自記憶深處被掀了開來。皇甫殘聲回過頭,卻見假皇甫殘聲冷冷一笑,道:「欺侮女流,恃強逞暴,這便是儒門天下少主的風範?」

皇甫殘聲但覺那句話似曾相識、極為重要,偏偏卻怎樣也想不起來,不由臉色大變,驚道:「你……」

假皇甫殘聲縱聲大笑:「你的記憶、你的身體、你的親人仇敵,盡歸我所有!」

「休想!」皇甫殘聲大喝一聲,將摺扇拋入空中,足尖一旋,摺扇在空中舞了一圈,恰好落至胸前,皇甫殘聲左手一拂,藉迴旋之力彈出摺扇,去勢甚疾。假皇甫殘聲舉扇一架,側身避過皇甫殘聲接連攻來的肘擊,冷笑道:「你,可還記得端木流觴是誰?」

皇甫殘聲臉色慘白,如遭巨震。這名字聽來無比熟悉,卻又如此陌生,陌生得令人害怕。假皇甫殘聲正欲以言語擾其心神,見他中計,當即反守為攻,摺扇迴旋飛舞,如狂風暴雨一般的罩落,大笑道:「接我一招『蒼龍怒雨』!」

假皇甫殘聲所使的正是皇甫殘聲的絕學「蒼龍七式」,對於此招,皇甫殘聲與同門中人互相拆練多年,早已接得熟極而流,當即還以蒼龍七式中最為簡潔的一式「蒼龍穿雲」,配合家傳「銀鞍照白馬」輕功,欲攻敵之不得不救以破扇舞。若在平時,仗其速度自可破去繁複的扇舞,但他此刻心慌意亂之下招式不純,速度不過慢上半分,手中蒼鱗扇已被扇舞纏住,待要變招卻已不及,立時挨了七八記重手。

每一記重擊皆如敲在心頭,每一陣劇痛都是一幕回憶散落消融,皇甫殘聲踉踉蹌蹌的跌出數步,腦中無數情景翻騰,背後假皇甫殘聲的蒼鱗扇雖已當頭劈落,卻是神情恍惚,渾然未覺。猛地一把飛劍破空而來,皇甫殘聲待要躲閃,飛劍已擦過玉冠,架開摺扇,隨即往假皇甫殘聲攻去。

皇甫殘聲死裡逃生,眼中滿是懼色,喃喃的道:「端木流觴是誰?是誰?」皇甫殘聲徬徨的望著四周,眼神忽地一冷,隨即又是一片茫然。

祈燕城哈哈大笑,戟指向假皇甫殘聲喝道:「小子,你我勝負未分,便想逃了嗎?」

假皇甫殘聲哼了一聲,放棄追殺皇甫殘聲,停步與飛劍相鬥。祈燕城沾血畫符,正欲使出火掌,猛聽得背後風聲響動,連忙迴身,與假祈燕城硬對一掌。假祈燕城在石雨中受傷甚重,這時偷襲不過趁其不備,雙掌勁力不足,對掌之下受祈燕城純陽罡氣衝擊,嘴角溢血,胸前為火焰烤得一片焦黑,看得出受傷非輕。

但兩人這一對掌,祈燕城只覺腦中記憶飛快流瀉,崑崙山的絕景與師父傳業的畫面一一流過腦海,隨即消失無蹤。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假祈燕城嘴角一揚,冷笑道:「明白了嗎?無論勝敗,輸的人都是你!」

「此計恁狠,可惜,你卻算差了一著。」一頭張牙舞爪的青龍驀地映入眼簾,假祈燕城伸手一格,手骨劇痛,卻是皇甫殘聲的蒼鱗扇復返。假祈燕城退了兩步,背上又是一痛,皇甫殘聲的笑聲自後響起,「你的對手是我!」

假祈燕城狼狽回身,但覺皇甫殘聲的神情略有不同,卻又說不上來,心中一凜,隨即獰笑道:「就算殺了我,你們失去的也休想拿回來!」

皇甫殘聲微微一笑,「不殺你,難道束手任你們這些魑魅魍魎以我等之身為禍人間?」說著退後一步,扶起昏迷不醒的蘇楊,一手按其背心,緩緩將自幼苦練的冰玉真氣導進蘇楊體內。蘇楊呻吟一聲,微微睜眼,卻瞥見假蘇楊無聲無息自後爬起,拔起匕首直刺皇甫殘聲背心。

「小心!」蘇楊驚呼一聲,皇甫殘聲反手揚扇,擋開匕首,同時側頭讓過假祈燕城的飛劍偷襲。假祈燕城一擊不中,雙掌一劃,熊熊烈焰襲向皇甫殘聲。皇甫殘聲不避不閃,一扇拍向正欲暗襲蘇楊的假蘇楊,低喝:「蘇兄出手!」

蘇楊點頭,雙手一拍,數道赤紅光芒自掌中併現,筆直射向假祈燕城。假祈燕城舉掌欲格,光華卻猛地一折,繞過雙掌擊中他的胸腹等處。假祈燕城悶哼一聲,踉蹌退開,看來受創也是不輕。

皇甫殘聲見蘇楊的異能古怪,竟似無法抵禦,皺眉暗嘆一聲麻煩,隨即快招連攻假蘇楊,不欲讓他逮著機會施展異能。假祈燕城受傷不輕,蘇楊雖顯得手忙腳亂,倒還稱得上平分秋色,另一邊祈燕城與假皇甫殘聲依舊鬥得旗鼓相當,一直分神注意此處的蚩尤放下心來,長矛全力一盪,逼退軒轅,倚矛冷笑道:「你還有什麼把戲?」

軒轅不欲讓他有機會喘息,冷笑一聲,抬腿踢向一塊小山般的巨岩,「這招如何?」在軒轅巨力一踢之下,巨岩碎裂,化成千百塊疾射向戰團中的六人。去勢之疾,便連皇甫殘聲都不及反應。

蚩尤嘆了口氣,搖頭道:「這踢石頭的下賤招數……為什麼每次都有用呢?」說著,蚩尤伏身舉掌護在六人之前,巨掌宛若銅牆鐵壁一般,擋住了如雨般飛來的巨礫。

「卑鄙小人!」皇甫殘聲揚聲喝罵,忽見天降紅雨,猩紅血雨傾盆而落,在雷鳴一般的撞擊聲中,一顆巨大的人頭落在數十丈外。

卻是軒轅趁蚩尤俯身之時,一劍斬下了他的首級!

變故驟起,皇甫殘聲驚得連話也說不出,忽見一旁的假蘇楊、假祈燕城與假皇甫殘聲身上為血雨淋到的地方冒出陣陣白煙,倒地掙扎,慘呼不已。皇甫殘聲不明所以,問道:「祈兄,這是怎麼回事?」

祈燕城看著三人緩緩融化,一臉愕然,也不知如何回答。軒轅臉上的表情更是驚訝不已,吃驚道:「你們……竟未受蚩尤之血傷害……這……這怎麼可能!」

三人未及反應,突聞蚩尤的笑聲隱隱約約的自九天之外傳來:「軒轅哪軒轅,想不到你機關算盡,卻還是少算了一步!」

軒轅呸了一聲,狂笑道:「敗軍之將!何不拾起人頭與我再戰!」

「何必呢?你又非我對手。況且,我要做的事,你料不到也阻止不了!」蚩尤的笑聲漸響,直如風雷一般,三人忍不住捂起耳朵,聲音卻仍透過指縫不斷傳來:「小友,天命如此,回到你們應處之所吧!」

好不容易耳中的嗡嗡聲逐漸消失,皇甫殘聲甩甩頭,睜開眼來,卻見鄭于文目瞪口呆的望著自己,頭巾上插著一根長長的金色羽毛,兀自搖晃不已。

祈燕城轉頭四顧,發覺三人不知何時竟回到了廂房之中,陸府歌妓與鄭家下人皆倚牆而立,面露驚慌之色。酒席上杯盤狼藉,古劍釘在桌上,一旁地上滿是油膩之物,自是蘇楊的傑作。

蘇楊呆立半晌,吶吶的道:「我們……我們回來啦?」

皇甫殘聲見左慈不在屋內,急忙問道:「左慈呢?」

「什麼左慈?」站在皇甫殘聲後頭的書僮未火一臉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模樣,「公子,您還好吧?」

皇甫殘聲一愣,「你不是被左慈摔到外頭去了?」

「這位小兄弟一直在這裡啊!」鄭于文莫名奇妙的望著皇甫殘聲,「倒是三位……怎麼戲看到一半便起身鬥毆,還說些沒有人聽得懂的怪話?莫非……莫非是中邪了?」

眼看眾人神色,三人對望一眼,立知除了自己三人以外,再無人記得方才之事。祈燕城暗暗心驚,若是方才自己等人為冒牌貨所殺,恐怕無人能夠辨出真偽,拍案罵道:「好個左慈!」

「左慈左慈,這左慈到底是什麼啊?」說話的正是方才為蘇楊介紹左慈來歷的鄭府家人,蘇揚只能搖頭。

鄭于文見三人神色古怪,身上又滿是油膩髒污,笑道:「幾位也該累了,不如到舍下休息更衣,在下還有一些事情要求助於祈兄。」

歷此幻境,皇甫殘聲不願與祈蘇就此分手,袍袖一拂收回金羽毛,笑道:「在下也有一些事情想與祈兄商討。蘇兄,一起來吧!」

見蘇楊點頭,祈燕城哈哈一笑,「那麼今夜便叨擾鄭兄了,咱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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