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密罐頭與茱麗花

2007/04/212007/04/26

關於場次與其他介紹請到煉金術士SN家。

 

老實說,本來是不想去看的。頂溪站的海報掛了很久,每次看到也都沒什麼興趣。主要原因是心中並不認為這部能與《鐘樓怪人》相提並論。另一個原因是這幾年已經很少參加藝文活動,除了時間不多、表演者與作品不熟悉,還有場地不適合、票價過高、主辦單位與觀眾素質惡劣等因素,除非想要朝聖,否則實在沒興趣花大錢找罪受。

可憐喵的觀影運向來不佳,除了很久很久以前那場歡樂的跨年音樂會與很久以前的複音音樂研討會之外,每次踏進表演場地必定有某個因素出狀況,上一回的《鐘樓怪人》也不例外。

《鐘樓怪人》的演出者很棒,雖然不是DVD原班人馬,但是不失水準,誠意也夠。令人怨恨的是表演場地:椅子的硬度不下於精金(附帶每回合強韌檢定與意志檢定);行走於看台的DC少說30;音響效果遠遜市立補習班的古董教室(終於明白那套破舊音響為啥會被偷);最黑的是上層看台回音如雷,不捂著耳朵難以存活──而且我們買的不是最便宜的票,離天花板也很遠。

……以上應該不難看出喵對該黑心場地與搶錢主辦單位的深惡痛絕,因此該場地與主辦單位從此列入拒絕往來戶,一概不考慮。

 

不過,某天在海報前等人的時候,喵突然發覺這回的羅密罐頭與茱麗花既非黑心場地,也非黑心主辦單位。

什麼?喵居然是因為主辦單位跟場地不錯所以花了兩千去一場沒看過也沒聽過更對主角沒興趣的音樂劇(歌舞劇、流行歌劇……隨便啦)?

……好像是這樣沒錯。

其實是去看歡樂的,畢竟一整年都沒踏進表演場地的話,還是會覺得有點空虛。所以雖然是以性質最接近的《鐘樓怪人》為判斷基準,卻不是真的要拿這兩部來比較──在捷運上,喵是這麼想的。

 

準時抵達國父紀念館站與煉金術士SN及大法師L會合之後,一行四人在熟門熟路的超級路痴引導下,成功抵達了三樓喵精挑細選的座位……的對面的入口。國父紀念館是個小巧的場地,雖然坐在三樓,但感覺不會離舞台太遙遠,唯一的缺點是角度稍微斜了點,所以整場的視覺效果有點詭異。不過在同級票中,這已經是離牆壁最遠又最接近中心的位置了,當年在國家音樂廳四樓被頭上的迴音震昏的慘痛教訓至今難以忘懷,所以劃位的時候堅持不用電腦選位,寧可三個人加起來跑了四趟也要買到指定席。

 

當然,不知從什麼年代開始,來到音樂廳的台灣人出現了強大的衝潮運動。時至今日,衝潮運動蓬勃發展,越來越是成熟。只待燈光一暗,大量人潮立刻衝出座位往前往中央集中,奔向最高價的那一區,除非不巧被持票者趕走,否則皆帶著一股「賺到了」的滿足。

雖然喵也對近年熱門活動票價過份高昂的事情感到不滿,不過看現場本來就是一種奢侈或享受,捨不得花錢也可以乖乖去買DVDCD回家看個過癮。反正,夢幻等級的就那幾部,如果是抱著朝聖的心態,把機票錢算進去後勉強也能接受那樣的票價。

第一次自己走進兩廳院大概是國中時期,那時候衝潮運動還未盛行。那時候票價與座位反映的是自己抱持著多少感情與期待,有的失望、有的出乎意料,都是自己的選擇。

衝潮一起,一切都變了樣。除了貪圖小便宜的劣根性作祟之外,我無法為這個行為找出第二個解釋。嫌票價太貴,可以找主辦單位反映或者選擇不看;想要好位子,就付出自己認為值淂的價錢。但如果真的只與個人道德標準相關,我不會如此厭惡衝潮。當燈光暗下來的時候,也是觀眾靜下心情、沉澱思緒,準備迎接表演的時候。而衝潮帶來的是人影晃動、人聲雜亂——當然,這些明知會給別人帶來困擾而照作不誤的人,在表演開始後依然專注於自己到底「賺」到了什麼樣的座位,至於自個兒的大頭造成了怎樣的效果,是不存在其記憶庫之中的。總之,衝潮運動越是盛行,行徑越是囂張。

 

猖狂程度不遜於衝潮的,是大舉遷徙的遲到部隊。如果小時候音老師講的沒錯的話,遲到的觀眾應該只能在表演場地外面看轉播,直到第一首曲子結束的空檔才可入場──並且就近在離門最近的位置坐下,以降低對表演者與觀眾的干擾程度。如果是第一首曲子結束後才到的,那麼就得乖乖看小螢幕到中場休息的時候才能進去了。

小時候,遲到的人不多。而這一場,則是喵畢生見過遲到者最多的一回。什麼叫做第一首曲子結束的空檔?工作人員八成沒聽過,因為從燈熄到第二首曲正在表演時,都不斷有人進場。稍微有點良心的會低著那顆怎麼看都很高很礙眼的頭快步前進,剩下的則是大搖大擺的慢吞吞的往中間移動。

當然,對於那些會在表演中移動、直接坐在沒打開的椅子上的高大工作人員,應該也沒什麼好奢求的了。

 

所以,在進入狀況之前,這場表演已經先證明了一件事:常識已死。

 

好吧,反正在這年代裡死去的東西已經很多了,不差這一樣。回到正題,撇開沒啥印象的開場不談——不知道是沒放還是顧著生氣沒聽到——第一首曲子是容易上口、節奏明快的「維洛納」,由光頭王子主唱。合唱的部份表現得不錯,至於舞團的話,羅密歐家穿藍,茱麗葉家穿紅,分庭抗禮之勢感覺有點像美國版羅密歐與茱麗葉,也就是西城故事的味道,不過除了暴力之外沒有留下什麼特別的印象。至於光頭王子,感覺嗓子沒熱夠,聲音比較緊。光頭王子在下半場還有一首「維洛納二」,算是「維洛納」的變奏,慢而灰暗,符合羅弟弟與鐵豹相繼身亡,而悲慘結局即將到來的氣氛。

第二首是「恨」,茱媽媽一開口就覺得不錯,羅媽媽的聲音出來之後,立見兩隻狐狸點頭如搗蒜,只差沒有五體投地了。羅媽媽的聲音較低沉,加上氣勢十足,非常有魄力。如果曾經興起買CD的衝動,一定是因為這一首。這首的歌詞也相當有意思,大致上表達如此仇恨環境下女人的心境——不過羅媽媽就算了,茱媽媽明明就是一個從頭到尾都展現強烈仇恨的角色啊!

接下來是班福樂小朋友與羅媽媽的對答,當時只覺非常有終極殺陣的搞笑味道。班福樂小朋友的唸白與肢體動作都很逗趣,在後面的合唱與最後的歡樂安可曲時,聲音表現可圈可點,而且遠比其他人具有舞台魅力,當時心中便想著:這角色好像詩人喔!沒想到回來才發現這一位還真的是《鐘樓怪人》第二次來台的那位吟遊詩人……。偷偷的加一句,其實……其實……一開始喵一直覺得那個金髮的才是主角啊!畢竟當場展現出的實力跟魅力都勝過黑髮的那一位,所以後來發現在陽台下的人是黑髮的時候還錯愕了一陣子。

再來似乎是奶媽與茱爸爸的對手戲,印象不深刻的原因是奶媽的表現帶有《悲慘世界》旅館老闆娘的味道,或者應該說這整段都帶著「酒店主人」的影子,但是茱爸爸卻不是那個猥瑣的小人老闆,而奶媽也沒有老闆娘的粗俗與不顧形象,加上編曲的關係,反而更顯失敗。

說到編曲,雖然這部的作曲家據說大有來頭,似乎還頗受好評,但是某些地方聽起來總覺得奇怪。不是該斷未斷,就是少少幾個音節裡塞了一大串歌詞,比如奶媽其中一首深情獨唱時,就常常覺得歌詞幾乎跟不上節拍。雖然這部也跟《鐘樓怪人》一樣,讓歌者們反覆唱出簡單的旋律,但是那些曲子總是少了那麼一點震撼人心的渲染力,相當可惜。

 

然後是穿著純潔白衣的茱小姐獻聲,雖然力道稍強,不能用清純甜美來形容,不過也差強人意了。接下來,終於輪到海報上唯一有名字、感覺非常了不起的羅密歐獨唱……與負責幫忙他下腰當支架的死神。死神的舞姿不錯,整場看她穿著灰衣遊盪,以扭曲的肢體在許多看似歡樂的場景中展現著灰暗的一面,是個有意思的角色。至於羅密歐,他前一場與茱小姐合唱時表現不佳,已經讓喵對他的聲音大感失望,這一場還有下腰等高難度動作,沒有相當技巧根本無法表現,所以整首曲子就聽他的聲音憋在喉嚨,完全透不出來。羅密歐連續幾首都沒開嗓不打緊,偏偏他與茱小姐的深情對唱還不少,兩個人的聲音一搭上,立刻感覺到力道較強的茱小姐猶如看到罐頭的五月花小朋友,惡狼撲羊一般的推倒羅密罐頭,大塊朵頤。到了上半場接近尾聲的地方,羅密罐頭的聲音忽然大了不少,幾乎不遜於茱麗花,正要恭喜他終於開嗓時,下一句的氣便虛了,直至中場休息為止都是如此。所以……那其實是把麥克風的音量調大吧?不過,這樣當然無法阻止他的一敗塗地。於是乎,甜美可人的茱麗小姐在倆人對唱中,一次次的撲向心愛的羅密罐頭,快樂的將他生吞活剝,實在是慘不忍睹。不過兩隻狐狸哭泣歸哭泣,每一首曲子結尾的掌聲依舊十分熱烈就是。

上半場比較值得一提的還有舞會……上鐵豹的獨唱以及把SN騙來的「世界之王」。舞會的舞不是喵欣賞的風格,當作沒看到好了。有趣的是所有人定格,讓鐵豹在靜止的時間中回憶過去的整段內心戲。鐵豹的聲音非常有力,但又不只是單純的頭腦簡單、四肢發達——雖然外表看起來是這樣沒錯——,那種激烈的表現方式相當適切的表現了這個角色背後掙扎痛苦的一面,形象反而比為賦新詞強說愁的羅密罐頭更為具體。「世界之王」是三個小朋友的歡樂時光,羅弟弟的音色特殊,前詩人班福樂也不用說,最重要的是兩人都有開嗓,所以羅密罐頭在兩人包夾之下連半點機會都沒有,馬上就消失無蹤。不過這些醉生夢死的死小孩出現在戲裡時一向墮落得可愛,配上歌詞,仍然頗具欣賞價值。

 

然後,上半場就在兩隻狐狸吶喊著「開嗓!開嗓!」的聲浪中結束了。

 

中場休息時狐狸們快樂的抱怨著羅密罐頭的嗓子問題,並且祈禱他會利用這二十分鐘在後台的練習室好好急救一下。下半場一開始,羅密罐頭的聲音果然不同了,雖然他確實在二十分鐘內進化成營養價值較高的羅密乾糧,不過還是中氣不足。到羅密乾糧的下一首曲子前還有一兩首曲子,據估計他又在後台努力進行急救,因為下一首的表現確實讓喵刮目相看,感動了大約一句左右,然後又被朱麗花小姐蠶食鯨吞。

但是達米安小朋友畢竟沒有對不起他頭上那頂閃亮亮的主角光環。接下來輪到他出場的曲子是全場的高潮(……別跟我說兩個小朋友殉情的地方叫高潮……),鐵豹殺了羅弟弟後被殺的悲劇。當喵還在為鐵豹衝過來放話的部份感動時,羅密歐暴走了。一開口的音色就截然不同,不但漂亮許多,更以前所未有的力道撐起強烈的情感表現,可以想見他平常的表現應該相當不錯。

不過,也只此一首而已。接下來只覺得羅密罐頭的強弱調節器壞光光,只剩下大聲跟小聲兩個選項而已。平常虛軟無力,實在不行的時候猛催一下把聲音全丟出來,沒多久又變得疲弱。根據經驗,開嗓後還會慘死的話絕對不是正常情況,根據那陣子忽冷忽熱的鬼天氣與喵一個禮拜感冒兩次的慘況推論,不習慣台灣氣候(最好這種天氣也算台灣正常的氣候)的羅密罐頭應該也是犧牲者之一。加上這一部的男女主角戲份又特別重,兩個人加起來應該有半場以上,感冒的時候還要大量勞動嗓子本來就是一件非常、非常悲慘的事情。

雖然下半場的曲子多半沒有上半場熱血,導致大法師L差點中了催眠術,不過平心而論,下半場表演者們的聲音表現其實比較穩定。尤其修士更表現得可圈可點,雖然他質疑神的那首曲子感覺不是很適合他唱就是了。另一個值得一提的是這部的唸白非常棒,雖然喵不懂法文,但光是他們唸台詞的節奏、韻律與聲調便足以撼動人心,成為整部中喵最欣賞的地方。

 

最後是非常、非常歡樂的謝幕與安可曲。幕一落便有不少觀眾飛奔到舞台之前,成了臨時的搖滾區,雖然喵不知道這是什麼時候開始流傳的風俗,不過反正已經結束了,就當作多一個地方欣賞便是。第一首安可曲是愛,整場都很強勢的茱麗小姐至此已經油盡燈枯,第一句還能唱完,第二句的嗓子便破了,所以麥克風從此沒再傳到她手上……。第二首是大歡樂的「世界之王」,從不斷湧出的花束可見羅弟弟與班福樂小朋友大受歡迎,至於羅密罐頭……他非常安分的轉職合聲小天使,主要任務是握手、握手跟握手。最後輪到整場沒啥戲份的光頭王子出風頭,一來證明他的實力不差,二來他的維洛納其實是個很歡樂的大合唱曲。不過在這種時候孰強孰弱實在很明顯,長輩們的聲音明顯成了主角,而奶媽跟羅媽媽的聲音不時還會從合唱中飆出來,非常好認。安可的時候舞團也沒閒著,耍了不少特技動作,相當有誠意。尤其光頭王子口中冒出的那句「舉起你的手」依稀是英文,還真讓喵錯愕了許久……先生,您真的是法國人嗎?

 

由於最後氣氛炒得非常熱,場外節目單與DVD的買氣也相當不錯,向來討厭人擠人的喵就趁亂消失了。沒買的主要原因其實還是編曲不夠順耳,在曲目之外,聲音與舞蹈特色也沒有《鐘樓怪人》那麼鮮明、流暢。不過,畢竟是來看歡樂的,雖然獲得了大破的羅密罐頭與茱麗花,但看現場原本就會有這樣的風險,只要誠意勝過二度來台的偽舞王,也沒什麼好不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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