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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天命之人  第五節 黃巾餘孽

夜半無人,九江城內空空蕩蕩。四人快馬加鞭馳出了九江城,一路暢行無阻。孫靈的坐騎腳力最好,她一騎當先沿著官道往北而行,皇甫殘聲與祈燕城緊追在後,蘇楊不擅騎馬,遙遙落在後頭。

四人倉卒間雖未帶火把,但月色明亮,倒還勉強看得清。追了一陣,官道忽然一分為二,一向西北,一向東北,孫靈其實對路徑也不甚熟,望著岔路猶豫不決,不知該走哪條才對。祈燕城見狀,自懷中取出一張黃符,折成紙鶴,往空中一拋,紙鶴在空中微一盤旋,便往西北那條飛去。

祈燕城嗯了一聲,「這條路有穢氣殘留,快追!」孫靈一聽,一夾馬腹當先衝了出去。馳出半里路後,忽見前方火光閃動,似有大隊人馬聚集。孫靈急於救人,也不管那是什麼人,連連催馬便欲闖過。此時距離甚遠,看不清來者旗號,皇甫殘聲與祈燕城雖有心避開,但是官道兩側皆是樹林,馬匹入內多有不便,只得跟著孫靈前行。

到得近處,皇甫殘聲看清那隊人馬打著黃旗,上書一個馬字,另外兩面旗上分書「蒼天當死」、「黃天當立」,每個人都披頭散髮,綁著一條黃帶,正是陸府管事曾經提及近日在九江城外出沒的黃巾餘黨。皇甫殘聲心知不妙,便欲提醒孫靈避開,但四人沿路並未隱匿行跡,對方早已看見四人,數十匹快馬呼嘯而來,將四人團團圍在中心,隨後大隊緩緩開來。

「讓開!」孫靈壓根兒不管這是什麼軍隊,便舉起馬鞭大喊,「快讓開!我們要去追妖怪救人!」

「救人?」一個全副武裝的虯髯漢子騎著馬越眾而出,不懷好意的打量著孫靈,「嘿嘿,那誰來救你呢?」

這批人的裝備破爛,更有不少人拿著鋤頭柴刀充作武器,一看便知是烏合之眾。但他們人數眾多,四人要闖過也是不易。皇甫殘聲不欲與他們多做糾纏,抱拳道:「將軍,救人如救火,還請高抬貴手,放我們一馬。放行之恩,在下願以三千兩黃金為報。」

三千兩黃金可不是小數目,虯髯漢子一聽便瞇起眼睛,「你有三千兩黃金?拿出來瞧瞧!」

皇甫殘聲解下腰間玉佩,拋給虯髯漢子,「在下倉卒出外,未帶銀兩。便請將軍持此玉佩至九江城內九曲園,陸七爺必如數奉上。」

虯髯漢子將玉佩收進懷中,冷冷一笑,「你當老子是三歲小兒嗎?玉佩老子收了,但你們也得留下!」說著轉向孫靈,「至於這個嬌滴滴的美人兒……」

「住口!」

出人意料的,這聲大喝既非來自皇甫殘聲,也非出於祈燕城口中,而是一直落在後頭默不作聲的蘇楊。祈孫等三人俱沒料到蘇楊有此膽識,黃巾軍則是萬萬想不到這個早應下馬求饒的文弱書生敢對首領如此無禮,一時之間數百人全愣愣的看著蘇楊,鴉雀無聲。

蘇楊策馬向前,瞪著虯髯漢子,朗聲道:「被時代遺忘的人們,更須把握自己的腳步。如果在這裡搶劫就是汝等生存之道的話,那只會在時代洪流中迷思自我!」

虯髯漢子一怔,隨即哈哈大笑:「小子胡言!來人啊!把這幾個小子擒下了!」說完,手一揮,黃巾軍便吆喝著蜂擁而上。蘇楊冷哼一聲,雙掌一錯,兩道紅光自掌中併現,飛射虯髯漢子。紅光迅若電閃,虯髯漢子未及反應便被紅光結結實實的打在胸口,身子一晃,噴出一口鮮血,栽下馬去。

黃巾軍不料主將只一招便受傷墜馬,你看我、我看你,紛紛停下腳步。虯髯漢子只是受傷,狼狽不堪的自地上爬起,躲在人牆之後,虛張聲勢大喊:「只不過是小小異能者罷了,也敢在此猖狂?昔日天公將軍手下有異能者數百,你們的雕蟲小技老子看得多了!來人啊!併肩子上,一人一刀把他剁成肉泥!」

蘇楊雙掌一推,地上冒出大片油垢,衝向他的黃巾軍立足不穩,紛紛摔得鼻青臉腫。蘇楊怒氣上湧,綠髮緩緩飄起,眼神一寒,冷然道:「如果繼續執迷不悟,休怪我無情!」

虯髯漢子呸了一聲,高喊:「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短短十六個字似有魔力一般,聞言,黃巾軍士氣大振,跟著虯髯漢子齊聲大喊:「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眼見黃巾軍如潮水一般湧來,蘇楊雙掌連拍,紅光立時擊斃數人。但黃巾軍前仆後繼,蘇楊異能雖然厲害,卻也難敵多人圍攻,身上接連掛彩。幸好旁邊孫靈挺劍來救,一對長劍舞得密不通風,為蘇楊擋下不少殺招。

祈燕城與皇甫殘聲則身陷另一處戰團,皇甫殘聲見虯髯漢子在一邊大呼小叫好不威風,打定擒賊先擒王的主意,揚手便是一根金羽射向虯髯漢子面門。金光閃動,虯髯漢子連忙低頭相避,但頭上黃巾卻被金羽射落,金羽去勢未減,釘在他身後掌旗的黃巾賊臉上。旗手一落馬,手裡的馬字黃旗也跟著倒了下去,還砸傷了不少人。

眼見主陣一片混亂,黃巾軍的士氣大衰,叫喊聲也變得七零八落。皇甫殘聲長嘯一聲,奪過一把長槍指向虯髯漢子,冷笑道:「蒼天已死?──卻不知戰死廣宗的是誰?連敗七陣,命喪曲陽的是誰?皇甫將軍開的是誰的棺?戮的是誰的屍?」張梁戰死廣宗,張寶戰死曲陽,張角病死之後被皇甫嵩開棺戮屍,取其首級送回洛陽,這些都是黃巾軍熟知之事。時隔二十多年,黃巾軍猶感重挫,便連一旁的蘇楊臉色也變得陰鬱起來。

「黃天當立?──怎不問問皇甫將軍班師回朝之日,東市旗桿上立的是誰的人頭?」皇甫殘聲冷冷一笑,長槍橫掃,自地上挑起一具屍首揮向虯髯漢子,「甲子早過,可惜你們的太平盛世永遠不會到來!」

「住口!」虯髯漢子禁不得皇甫殘聲如此挑釁,大怒上馬,拍馬衝來,「有種就和老子一決生死!」

「自當奉陪!」

皇甫殘聲長槍一擺,便欲接戰,哪知虯髯漢子外貌粗豪,卻非無智之輩,馳到一半,猛地一把豆子往他灑來。皇甫殘聲心知不妙,急忙策馬退開。豆子一觸即地面,立時化為一群半人高的大蜘蛛,將皇甫殘聲團團圍住。虯髯漢子縱聲大笑:「算你有福氣,今日叫你嚐到大賢良師親傳的『灑豆成兵』!」

皇甫殘聲夷然無懼,長槍舞動,連挑代打,雖在一群蜘蛛圍攻之下仍是攻多守少的局面,槍法之精,令人咋舌。虯髯漢子詭計雖然得逞,卻沒料到這個斯文秀美猶勝少女的富家公子對於戰陣之事也如此熟稔,膽氣一怯,連忙退開。

祈燕城正被數人圍攻,見虯髯漢子忽施邪術,皺眉道:「灑豆成兵……你是張角的弟子?」

虯髯漢子得意笑道:「正是大賢良師親傳弟子,馬元!」

祈燕城猛地驚天動地的大笑起來,「張角的徒子徒孫,還不拜見師叔?」笑聲中,祈燕城拔出青銅古劍,咬破手指,在劍上畫了道血咒,喝道:「神兵火疾如律令,法咒顯聖靈!寶劍驅魔!」也不過眨眼的瞬間,飛劍已到面前,馬元被攻得左支右絀,狼狽不堪,雖得兩旁黃巾軍來救,卻也鬧了個手忙腳亂。

雙方纏鬥甚久,孫靈漸感焦躁,算算時間紅毛妖怪早該帶著姜維回到水神廟,若不儘早趕去只怕姜維性命堪憂。只是她的劍法本就守多攻少,要護得她與蘇楊安全雖不困難,要脫困卻無甚可能。蘇楊連發異能後已感疲憊,手中短劍的威力僅能自保。孫靈心浮氣躁之下招式不純,身上立即多了數道口子,險象環生。

祈燕城見狀,大喊一聲:「寶劍驅魔,開!」飛劍立時一分為四,飛射圍攻孫靈的眾人。孫靈壓力一輕,打起精神連出兩下殺手,長劍過處又是一人墜馬。皇甫殘聲好不容易擺脫蜘蛛群,遙見遠處又是一隊人打著黃旗而來,臉色一變,策馬奔至祈燕城身邊,一槍挑飛圍攻祈燕城的其中一人,低聲道:「祈兄,你的徒子徒孫越來越多了!」

祈燕城點點頭,朝皇甫殘聲使了個眼色,朝前方一指。皇甫殘聲會意,夾馬奔至孫靈與蘇楊身邊。祈燕城在黃符上匆匆寫了道血咒,往空中一拋。一團濃霧自黃符中湧出,將官道與兩側樹林盡數裹在霧中,伸手不見五指。

祈燕城扯著喉嚨大喊:「快退!快退!黃巾妖道的援軍來啦!快退啊!」說著,快馬往前馳去。皇甫殘聲一扯蘇楊與孫靈,趁著黃巾軍向後追趕的時候,一齊往前衝出了戰團。

四人快馬加鞭的衝出濃霧,馳了一陣,聽得後頭黃巾去而復返,聲勢更大,想來已與另一股軍隊合流。孫靈忽地勒馬,取下背後的長型包裹道:「這樣走不了的,他們馬上又會追來!我來斷後!小維就拜託你們了!」

「孫姑娘!」皇甫殘聲急忙勒馬馳向孫靈,這一耽擱便見黃巾軍前鋒自林中馳出,向四人追來。皇甫殘聲豈會不知以孫靈的實力留下等同送死,雖然在場四人皆無力斷後,只是怎麼也不該讓孫靈一個女子留在此地,「要留下也該是我,不是你!」

「你們是為了幫忙我救小維而來,沒有道理讓你們留在這裡。」孫靈見皇甫殘聲堅持不走,兩人已被包圍。只是前鋒力孤,又忌憚皇甫殘聲手中長槍的厲害,一時不敢攻上。孫靈咬牙道:「皇甫公子,你是武林中人,便應知道有些招式不便在外人面前使用!你若一定要留下,我只好……只好先與你一戰了!」

孫靈此言一出,再無轉圜餘地。皇甫殘聲無奈道:「好!孫姑娘,為你一言,在下也只得賭上此生……」說著,皇甫殘聲橫持長槍,雙手運勁一絞,內勁到處,木製槍桿立時震碎,碎片向四面八方飛射而去,周圍黃巾軍閃避不及,數人頭臉為木片所傷,慘呼倒地。

皇甫殘聲沉聲道:「我皇甫殘聲當天立誓,若不能再見孫姑娘,無論天涯海角必誅盡黃巾──然後,便如此槍!」

孫靈一愣,幾欲落下淚來,「你這又是何苦……」話未說完,皇甫殘聲已掉轉馬頭,頭也不回的去了。祈燕城搖搖頭,劍指一揮,四把飛劍繞著孫靈盤旋往復組成劍網,嘆道:「請務必保重,我們救了小維便即回來。」說罷,祈燕城掉轉馬頭便往水神廟的方向行去。

孫靈見三人漸行漸遠,低聲嘆道:「我也希望,還有見到你們與小維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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