繭居窩巢

【三國】

第三回　神醫華佗　　第三節　中邪

那一夜，風強雨急。船隊被迫泊在鄱陽湖岸，動彈不得。這場大雨來得古怪，讓人心頭煩悶，大夥兒全龜縮在艙房裡，誰也沒了飲酒作樂的興致。一個晚上排解了四場爭執，再把兩個鬧事打架的傢伙扔到湖裡清醒後，甘寧一個人窩在艙房裡喝著悶酒，心下大是不解：昨日與今日的天氣極好，怎麼到了晚上卻突然下了這場暴風雨？

「老……大哥，外頭有艘小舟。」

一個人推門而入，正是昨日新收的義弟闞狄。闞狄神色平靜，看起來似乎完全不受這鬼天氣影響，連甘寧也不由佩服起來。

「船上是什麼人？」

「小船受損得相當厲害，大概和這場暴風雨有關。船上只有一個女人……」闞狄話未說完，早悶得發慌的甘寧兩眼一亮，「喔？我去瞧瞧！」說完便放下酒壺，奔了出去。

「……可是有些古怪。」闞狄望著甘寧的背影，嘆了口氣。

甘寧到舺板上時，弟兄們早把那女人救了起來。甘寧難得沒為手下擅作主張的行為大發雷霆，只是直勾勾的瞧著那女人。那女人年紀甚輕，不過二十來歲，因為風雨之故，衣衫盡濕，曼妙的身材展露無遺。她雖驚魂未定，但一張臉蛋吹彈可破，柔弱的模樣更叫人憐惜，被那雙水汪汪的美目一望，眾兄弟連骨頭都酥了，就連見多識廣的甘寧一時間也說不出話來。

闞狄走出船艙，一見舺板上眾兄弟發愣的模樣便覺有異。那女子給他的感覺更是十分古怪，不似人類，又帶著一股詭異的氣息。闞狄見甘寧只是發愣，咳了一聲，問道：「這位姑娘，請問發生了何事？」

女子款款下拜，低泣道：「小女子隨良人在湖裡捕魚的時候突遇風雨，良人落入湖中生死不明，槳也斷了。小女子在湖上漂流好久，幸蒙諸位大爺相救，真不知該如何報答。」

這臉蛋、談吐哪裡像個尋常漁婦了？闞狄雖非中原人氏，但他已在中原待了數年，對風土民情也有相當了解。這女子的衣飾雖然普通，但未免太過潔淨，說話又比船上每個兄弟都文雅許多，怎麼都覺得來歷可疑。

甘寧平時精明幹練，見了這女子之後卻似變了一個人般，非但沒有任何懷疑，更脫下外袍為她披上，安慰道：「人死不能復生，夫人請節哀。風雨甚大，著涼就不好了，先到艙房裡更衣烤火吧！」

甘寧言下之意甚是明顯，那女子也不推拒，紅著臉點了點頭便讓甘寧攙扶著往艙中走去。闞狄傻了眼，忙道：「大哥且慢！這女子來歷不明，還是先查探一番吧！」

甘寧皺眉道：「她就孤身一人，你還要查什麼？難道你怕她把你大哥吃了不成？」

女子的美目中盛滿淚水，啜泣道：「若不是大爺們相救，小女子連命都送了，哪敢有什麼異心呢？」

見她雙手掩面，既哀悽又可憐的模樣，眾人哪裡還管闞狄是什麼人，紛紛對他怒目而視。甘寧輕拍女子背脊，道：「夫人，別傷心了，我這小弟只是多疑了點兒，沒惡意的。」說罷，向著眾人一揮手，「都去休息吧！」

闞狄還待再說，卻被幾個兄弟推了一把。見眾兄弟滿臉兇狠的模樣，闞狄只得搖搖頭，任由甘寧攙著那女子往艙房中走去。

「對了，今夜誰都不許來打擾啊！」甘寧說完，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闞狄無奈回到自己的房中，越想越覺不對，眾兄弟平時雖然稱不上有禮，對自己如此粗暴倒還是頭一遭。自從半年前蒙甘寧相助，而加入他的船隊以來，便覺兄弟們各個都是有情有義的好漢子，怎麼這女子出現之後全變了個樣？再者，那女子身上的詭異氣息也讓闞狄十分不安，雖然甘寧下令誰也不准去打擾，但闞狄左思右想之下，還是起身往甘寧房中走去。甘寧房中沒有半點聲響，闞狄正欲推門，卻發覺門已從裡頭上了栓。

「二哥，老大交代過，誰也不得打擾。」

一個冷冷的聲音自背後響起，闞狄回過頭，發現是一位平日性情相當隨和的兄弟。但他此刻神情無禮，眼露凶光，一隻手也按在腰間刀柄上。他身後的數人也是如此，簡直就像中邪了一般，直欲群起而攻。

闞狄心下戒備，臉上不動聲色的打了個哈哈，「我喝多了，一時搞不清楚方向。原來這是老大的房間啊？」口中說著話，身子猛地一縮，向後彈去，撞開了房門，滾進房中。眾人一愣之下急忙追進房裡，卻見甘寧倒在上，衣襟散亂。床上被褥整齊，那女子已不知去向。

「老大！」兄弟們急急將甘寧扶起，瞥見闞狄滾在一旁，問道：「二哥，怎麼回事？你和老大打架了？」

眾人七嘴八舌的問了起來，彷彿全然不知那女子的存在一般。闞狄嘆了口氣，一邊解釋一邊把甘寧抱上床，見他臉色慘白，呼吸微弱，怎麼也叫不醒，也不知那女子到底對甘寧做了什麼，心下不由發愁。

闞狄在房中仔細搜了一遍，只發覺床下的板壁上破了個僅容嬰兒、貓狗穿過的小洞。幾個人奔到外頭一看，回報洞口另一端在船艙另一側，只是搜遍了船上也找不到這樣的一個女子，也無人記得她的事情。

一個年紀較長的兄弟皺眉道：「莫非……莫非是遇到了狐妖？」

闞狄搖頭道：「先把大哥救醒再說吧！」

「對了！」一個兄弟忽道：「我昨天去九江城買酒時，聽見路人說神醫華佗現在人在鄱陽。不如便送大哥去給華大夫診治，二哥以為如何？」

華佗本就是譽滿天下的神醫，闞狄想了想也只有如此，便吩咐道：「那麼雨一停便即開船，咱們全速趕往鄱陽去。」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過了半晌才有人道：「二哥，今夜天氣這麼好，連半滴雨都沒下啊！」

闞狄一愣，奔到舺板上一看，果見明月當空，萬里無雲。